滿目青山秀。一輪紅日收斂鋒芒,緩緩向西天沉去,柔和的金光恰如金蛇萬道,劃破重雲漫霧,透過群山萬壑,千年蒼柏,照射在楓樹亭中,將亭中諸人盡皆裹入柔柔的光線裏。眾人形情各異,李壞遙望著那輪磨盤似的紅日怔怔出神,因為南宮纖纖的一番話而浮想聯翩,卻不是因為南宮纖纖,而是因為唐小水。南宮纖纖此時心中隻有李壞,隻將一雙俏目射向李壞,嬌豔若花的粉麵上雖然含羞帶澀,但目光卻十分堅定,連瞎子都能看出她對李壞的心意。
劉姓老者等幾位南宮纖纖的隨者悄悄地向後挪動腳伐,朝亭中退去,顯然是業已讀懂他們的大小姐的心事,不願相擾兩人之間目前的微妙處境。其實此前南宮傷與南宮纖纖責人於洛陽城中四處對李壞尋蹤覓跡,“鳳翔山莊”之人也隱約知悉其中大概,心中對李壞亦存有十分好奇,此時親眼目睹李壞少年風liu,武藝不凡,機智超群,與南宮纖纖郎才女貌,便自然而然地將兩人聯係在一起。
情之為物,實是玄秘無方,局外人實難揣度。南宮世家雖為江湖中的名門大戶,南宮纖纖身為大小姐,於武學一途卻無太大興趣,平日裏插花拂柳,填詞寫字,直如書香門弟中的佳士一般,與李壞的浪跡江湖,高歌暢飲的人生實無半點相同之處,卻將一縷情絲,牢牢地係在李壞身上。
南宮纖纖一向大門不出,小門不邁,從未拋頭露麵,為了一腔善心,一廂情願地意欲撮合乃兄與閨中密友郭秀芷,但南宮傷豈肯俯首聽從,卻也不敢與父母小妹據理力爭,隻得逃亡江湖,遠遠避之則吉。但南宮纖纖看似柔弱,但一顆心卻如尊父南宮烈,鐵一般的堅強,心中認定的事,自是咬定青山不放鬆,也不說上一聲,便涉足江湖,一心隻想尋回南宮傷,至於江湖險惡,寸步難行等等此類之事卻不在她的考慮之列了。
所以,南宮纖纖還未出得洛陽地界,便遭遇上了逍遙門的惡徒,若無李壞相救,後果實是不堪設想。而她這個大小姐因此而情足深陷,再也顧不得南宮傷之事了。當聞及李壞竟然便是南宮傷的至友親朋,心中的情愛之火便再也不可遏製,於洛陽城中遍尋李壞而不獲,經過南宮傷的鼓動慫恿,也來到了嵩山之上。武林大會自然是不會有半點興趣,所以便於楓樹亭中憩下身來,著人於前路仔細打探李壞的消息。南宮傷料想這嵩山之上,出不得多大亂子,自是攜南宮世家中的精明強者前赴少林寺中參加武林大會,隻餘幾位技藝平常之人相伴南宮纖纖,不料紅顏禍水,竟惹來了西域的好事之人。機緣巧合,又被李壞迎頭撞上。南宮纖纖早已情根深種,此時再次獲李壞援手,便再也無法自拔。
紅日漸漸西沉,眼見便要躲入青山之後,一陣微風吹過,拂過南宮纖纖的發際,幾絲秀發順風拂上臉頰,更增嬌豔之色。南宮纖纖輕移素手,撥開鬢角微亂的發絲,仍是深情地向李壞凝眸。微風亦吹亂了李壞的思緒,他回過頭來,看了南宮纖纖一眼,接觸到南宮纖纖的眼神,心裏又是一震。
李壞道:“南宮兄可好?”南宮纖纖見李壞向她望來,嬌麵微現紅暈,低垂目光,向腳尖看去,輕輕地道:“多謝李大哥掛念,家兄無恙,隻是好勇半狠之心卻是未改。”李壞笑道:“南宮兄身負‘戰神’之稱,確是名付其實。”南宮纖纖道:“倒讓李大哥取笑了。”李壞正色道:“豈敢。南宮兄俠義心腸,豪情胸懷,李某一向敬佩之極。”南宮纖纖輕輕一笑,不置與否。
拉木措等人正在苦苦思索李壞“太陽與月亮何時相聚”的難題,一直不得其解,隻急得抓耳撓頭,滿麵焦慮之色。這時見及李壞與南宮纖纖親密之態,心中妒意頓生,十分惱怒,再也忍將不住,喝道:“這題目大是古怪,太陽與月亮怎麼可能相聚在一起!”
李壞與南宮纖纖聞名,不禁相視一笑。拉木措妒意更甚,向前跨出幾步,怒視李壞,叫道:“這種題目怎會有解!”南宮纖纖道:“拉公子可知當今是何人的天下?”她與李壞意外重逢,心中頗喜,對拉木措卻也客氣起來。拉木措一怔,隨口答道:“這還用問,自然是朱元璋的天下了。”拉木措並非中原人氏,便直言相稱當今皇上的大名。
南宮纖纖輕舉目光,見李壞滿麵笑意,又道:“拉公子既知當今是朱氏的天下,可知朱氏皇朝又稱作什麼?”拉木措側頭一想,道:“朱元璋誅陳友諒,滅張士誠,於應天稱帝,國號大明,自然是大明皇朝了。”南宮纖纖笑吟吟地道:“拉公子對我們中原確是所知甚詳,你現在還不知道答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