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聲就仿佛是一種軍令,匍匐在城跺下的禁軍紛紛站起身形,而隨著兵刃劈砍穿刺,更多的慘叫在城頭四處響起。
熬煮在城頭上的殘屍糞便被人倒下垛口,石塊斷木則砸向了一顆顆晃動著的腦袋,探出城頭的鉤枳雖然派不上什麼用場,卻可以將塗抹著屍油的碎布搭上雲梯,這些碎布燃燒起來肯定比不上火油,但強就強在就地取材使用方便,若是燒的久了,一樣可以達到驚人效果,至於被鐵索牽引在城垛下的釘木滾棰,那玩意實在太過沉重,即使還有殘存也少有人願意去折騰,無論是禁軍還是叛軍,除了看著眼熱,剩下的便隻有瞅著心煩。
隨手撥掉一支嵌入皮甲的箭矢,莊簡怒視一名登上城頭的南雲州軍士,那軍士手中的長槍業已刺上了莊簡的皮甲,卻橫豎刺不進去。
身軀向前一壓,這名南雲州軍士當即被自己手中的長槍推向垛口,下意識的,莊簡手中鋼刀橫掃,那刀尖距離對方身軀足有半尺,鬼才知道會砍到哪裏?然而那名南雲州軍士卻仿佛真被鋼刀掃到,徑直載下城頭。
看著那空蕩蕩的垛口,莊簡咧嘴狂笑,似這等詭異的事情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若是你看到有軍士身透長槍卻像個沒事人一般在城頭閑逛,那麼有人沒有挨刀就丟了性命也不值得去大驚小怪。
稀稀落落的箭矢此刻已算不上是一種威脅,南雲州的箭雨不會射殺同僚,這或許是因為他們始終不肯放下“大義”的名份,不過即便他們真的放下了這“大義”,禁軍的軍士也不會太擔心,那些快要被弓弦勒斷的拇指,同樣支撐不起幾次像樣的齊射。
……
轉身向著那把插著箭矢的椅子走去,莊簡難得的感到一絲愜意,晚間的攻城便是如此,除了攪擾,更多的則是帶著一點投機味道。
“將軍,左將軍那裏為何還不安排人手換防,五門當中,便隻有咱們這裏的攻城晝夜不停,若總是這樣挺著,屬下擔心,明日要是叛軍那裏由逍遙王坐鎮,兄弟們會支撐不住。”
招呼人拔去箭矢,莊簡緩緩坐回椅上,直到坐的安逸了,莊簡這才開口說道:“你可是還在擔心那個蠻子,那廝也是人,即便摔他不死,想再爬起來也不容易,待會你在那些百姓中尋個人手,讓他隻管盯著那廝,若是明日見到,隻管抱住一起往城下滾,若能得手,本將軍許給他家人半月彌陀丸。”
“將軍……隻咱們這裏城牆最低,地域又相對開闊,叛軍不會一直養著那些流民,這幾日城外傳回消息,流民駐地近日少見營帳,屬下擔心逍遙王聚土攻城,當下兄弟們連弓都拉不滿,似魚脊道這種手段不易防備,還望將軍早做準備,在不濟,可否從左將軍那裏調來些機弩?”
說話的那名百人尉明顯心有不甘,叛軍久攻不下,使用一些笨辦法也在情理當中,可看到莊簡對自己的建議恍若充耳不聞,並且漸漸閉上的眼睛,這名百人尉一時被搞得有些尷尬,好在此人倒還識趣,隻微微歎了口氣,作勢便要退下。
“水道即無法斷絕,便有木板鋪設於護城河如何聚土?土攻倒是有些可能,可聚土攻城卻是敗著,依著我看,那地道應該已抵近護城河,收集泥土,不過是想斷流以防滲水,可先祖曾參與建造京都城牆,若無意外,這單家的城牆隻怕要帶給單家人一個驚喜!強弩一事莫要在提,仔細守住城池便是,對了,告訴兄弟們一聲,便是看得眼熱,守在角樓敵樓頂層的影衛也莫要去招惹,那些人才是你我兄弟的救星。”
恍若夢囈一般的言語在百人尉身後響起,這百人尉聞言心下稍安,方要轉身承令,卻像是又想起了一些什麼。
上前兩步,這百人尉湊近莊簡耳邊小聲問道:“兄弟們餓的久了,終究沒有什麼力氣,要不要再私下裏做些肉幹?”
莊簡的嘴角微微有了一些抽搐,其人微睜雙眼,卻恰好看到那名欣欣然走向自己的孩童。
“我莊簡一家人的命是恩公給的,不欠他單家什麼!如今家人即已平安,莊簡再無所懼,隻管去做,若是那廝來尋麻煩,萬事有我一人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