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這裏哪有什麼良策,不過是覺得將軍即通曉戰陣謀略,為何獨獨對這統禦之法如此生疏!”
此語一出,薛守信額頭再冒冷汗,捫心自問,薛守信最不擅長的事情就是疏通關竅,督導部眾。凡事親曆親為,這些年下來幾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若說統禦之法,薛守信基本上就是一句話。
“照著本將軍說的方法去幹!”
狂吞一口“苦”酒,薛守信覺得自己不虛此行,若能在薛紹處學來些真本事,這柱國將軍一職或許能做得長久一些。
“老將軍此言切中守信要害,此番前來,守信正是想向老將軍問詢此事,守信才疏學淺又無老將軍這般的威信,終究有些難以服眾,可是於當下這等狀況,守信已然退無可退,前番守信也使用過雷霆手段整肅軍紀,然收效甚微,將領便有掣肘,又不好逐一替換,畢竟攻防一事,尚需依仗,敢問老將軍,當年初入邊軍之時,聽聞軍中同樣有人尾大不掉,老將軍何以能在月餘之內,便將整個西府州調理有如鐵桶一般?”
望向薛守信雙眼,薛紹的嘴角湧起笑意,其人放下酒盞,輕撚須髯說道:“將軍即有此一問,老朽不敢藏拙,隻是若讓老朽說得通透,將軍隻怕還要先回答老朽幾個問題!”
“老將軍隻管問,守信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其一,以守信將軍所見,何樣部眾方能令將軍滿意?”
“其二,叛軍此來,一路勢如破竹,因何到了京都城外便縷縷受挫,而前番影衛徹查,城中私藏叛軍門戶貼花者不計其數,可困城這些時日,你可有見過哪個官員百姓與叛軍暗通款曲,這又是何道理?”
“其三,京都已成一座危城。明眼人都看得出,叛軍隻需合兵一處徹夜猛攻西門亦或直取上清山其後再施以火攻,莫說是外城,隻怕連皇城都會化成一片火海,然而以郭護之能,怎會看不出其中關節所在,他為何定要使用這添油續火一般的愚蠢戰法?”
薛紹的言語當即令薛守信皺起了眉頭,薛守信有薛守信的考量,引叛軍入城再施以火攻之法漏便漏了,自己原本就覺著哪裏不夠妥當,經薛紹一番推斷,此法更無施展可能,然而眼下這幾問若是說開,那話兒便越講越深,人都道“事以密成”,自己又不是癡傻之人,怎可全盤托出?
略作猶豫,薛守信決定先回答第一個問題,至於後麵幾個,答與不答,總要好生斟酌一番。
“老將軍明鑒,以守信之看法,統軍之將,上不製於天,下不製於地,中不製於人,寬不可激而怒,清不可事以財,通殺伐決斷,明輕重緩急,知民非樂死而惡生,曉軍卒非真勇唯尊號令,日當審法度於前,夜當查賞罰於後,長此以往,愛在下順,威在上立,軍無二心,威不故犯,誠信仁謙者不避親疏,忠義勇武者不爭先後,律成法校則佐以軍爭技擊之法,其後因勢利導,令部眾處危亂而不驚,知必勝聞令當止,守則密邃一如登雲之海,攻則幻化有如入江之龍,有此一軍揮之如臂,守信竊以為,涉川亂局可定!”
薛守信一番言語擲地有聲,可等他說完了,正堂內卻是一片死寂。
大眼對小眼望了許久,薛紹忽然狂笑不止,那笑聲直驚得守在遠處的親衛仆從變臉變色,一個個伸長脖子向著正堂內窺看。
“若是將軍都將這些事情給做了,還要那些部眾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