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儀是戰國時魏國貴族的後代。秦惠文君時任秦相,被封武信君。他執政時迫使魏國獻上郡,幫助秦惠文君稱王,遊說各國服從秦國,瓦解齊、楚聯盟,奪取楚漢中之地。蘇秦是戰國東都洛陽(今河南洛陽)人,奉燕昭王之命入齊,從事反間活動,使齊疲於對外戰爭,以便攻齊複仇。齊湣王末年被任為齊相。秦昭王約齊湣王並稱東西帝,他勸說齊王取消帝號,和趙國李兌一起約五國攻秦,趙封他為武安君。

張儀和蘇秦兩人曾在鬼穀子門下共同鑽研過遊說之術。從那時起蘇秦就認為張儀本領比自己大,始終保持著一種虔誠的敬意。學成以後,兩人各自尋找展現才華的機會。張儀首先到楚國遊說,在與楚王共飲交談的時候,因楚王丟失了一塊玉璧,楚王手下人懷疑是他偷了,並對他進行拷打。張儀受到羞辱,憤然離開了楚國。當落魄的張儀徘徊於十字街頭之時,身掛六國相印的蘇秦卻已是春風得意了。他遊說趙國與各國締結合縱之策,共同抗秦,已經成功。但要鞏固這一成果,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想張儀如果能在秦國掌握權力,事情就好辦得多。怎樣能促使張儀進入秦國的政治集團呢?這得靠自己運籌帷幄了。

蘇秦懂得一個深奧的道理,人與人之間如果沒有對抗和競爭,就不能激發富有創造性的潛力和才華。人的思想隻能在鬥爭中成熟,精神隻能在競爭中升華,道德隻能在競爭中臻於高尚,人格也隻能在競爭中完善。如果沒有人與張儀對抗,他便會消沉下去,難以騰飛。國與國之間沒有對抗,就會失去防範;合縱連橫之術沒有對抗,同樣也會失去存在的意義。如果幫助處於潦倒中的張儀去任秦相,那將是一件具有深刻意義的大事。蘇秦這樣想著、籌劃著,也在暗暗地行動著。

“士可殺,不可侮”,是任何一個具有高尚氣節者的共性。張儀就是具有這種性格的人。一天,一個交往不多的人來見張儀並勸他道:“你的老同學蘇秦,掛六國相印,周遊列國,上馬金,下馬銀,是何等威風!你為什麼不求助於他呢?隻要他肯幫忙,你的理想又何難實現?”盡管求學於鬼穀子門下時,張儀自我感覺並不比蘇秦差,但機遇不佳,官運難通,他不得不走求助於人的這條路。

這一天,滿懷希望的張儀,拖著疲憊的身影來到金碧輝煌的蘇秦相府,遞上書劄,請求接見。不料蘇秦找借口不答應馬上接見,且布置手下設法拖住,不讓他離去。這樣推三阻四,一連幾天把張儀折騰得火冒三丈,恨得咬牙切齒,連聲咒罵,便打算一走了之。蘇秦見張儀火升上來了,才安排和他見麵,賞給他與奴仆一樣的飯菜,還連連責怪道:“憑你的才能不應該潦倒到這個地步。本來我可以說幾句好話,使你獲得富貴,但又覺得你不值得我這樣做。你今天這個模樣來見我,難道不覺得有辱師門嗎?”蘇秦說罷這幾句話,便揚長而去。

張儀受到這番奚落,烈火中燒,憤然離開蘇府。他思前想後,感到隻有秦國才能困擾趙國,便下決心一定要進入秦國的政治集團,不然,這口惡氣是永遠也咽不下去的。

飽受淩辱的張儀,經過一番痛苦的思索後,終於懷著激越的心情踏上了西去鹹陽的征途。然而,此時囊中空乏,不免忍饑挨餓。幸好路上遇到了幾個好心人,對他照顧得十分周到。他們一起乘車、騎馬,一起餐宿,好心人還為他付款墊錢,十分慷慨,幾乎成了一家人。這事令張儀感激萬分,心想:世上還是好人多啊!蘇秦啊,你何其情薄?張儀啊,你又何其幸也!

經過一番努力,張儀終於取得了秦惠文君的信任,成了秦國的客卿。惠文君常與他促膝談心,共同商討進攻各國的大事。他也一再表示要幫助秦惠文君稱王。這時他在秦國的政壇上穩穩地站住了腳,但一路隨他到鹹陽來的幾個夥伴突然來向他辭行。他疑惑不解地問:“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是你們幾個陌生人幫助了我,為什麼在我命運好轉的時候,卻要離開我呢?”這時同行的幾個人才向張儀吐露實情,告訴他這一切都是蘇秦的精心安排,蘇秦這樣做是擔心秦國進攻趙國,破壞他為之奔走遊說的合縱部署。這時,張儀才如夢初醒。蘇秦知道張儀是天下奇才,是最能掌握秦國政權的能人,由於出身卑微,無人引薦,一時陷於潦倒的境地,一旦時機成熟,就會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來。為了不讓小利淹沒了大才,蘇秦才設法激勵他到秦國去施展抱負。這時張儀感慨萬分地說:“這本是我們兩人共同鑽研過的‘權謀’之術,為什麼我一點也沒有覺察到呢?看來蘇秦比我明智得多啊!”這時他的恨意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那“同窗好友”之誼填滿胸際。

蘇秦死後,張儀雖然破壞了蘇秦合縱事業的基礎,但這是出於政治形勢的需要,而在蘇秦生前,張儀始終沒有改變自己的諾言。這正是“惺惺惜惺惺,英雄愛英雄”的表現。正是這種互相尊重和對抗,他倆的才華才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友誼也在這種競爭和對抗中得到了鞏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