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蕃懸床”、“朱震藏孤”,這是發生在東漢桓帝、靈帝時期的一段朋友之間的佳話。它記錄著陳蕃與兩個朋友真誠相待、以死相救的故事。

付出與收獲是對等的。有了付出,就會有收獲,這是永恒的價值觀。在與朋友的交往中,付出不應是天平上絕對的砝碼,也無須保持絕對的平衡。但在社會的整體環境中,隻要付出了,就會得到回報。陳蕃曾付出了許許多多的真誠,卻從不計較回報。他也絕沒想到死後得到的回報,竟是那般沉甸而感人。

陳蕃,字仲舉,汝南平輿(今河南汝南)人。他的祖父曾做過河東太守。他少年時就有不平凡的抱負。有一次,他父親的朋友薛勤到他家來做客,他若無其事地獨居一間陋室學習,滿屋的書籍亂七八糟地擺著,地上的紙屑髒物成堆,連牆邊也長上了青苔,更不用說蜘蛛網了。於是,其父便對他說:“你這孩子怎麼不把房子打掃幹淨,請客人進來坐一坐呢?”不料這位未成年人竟落落大方地回答:“大丈夫處世當掃除天下,哪能為一間房子的事而忙碌呢?”話一出口,薛勤一震,心想:這個小孩竟有如此大誌,將來一定是有用的人才。灑掃庭除、禮貌待客,這是常人應具備的美德,但對一個具有淩雲壯誌的孩子來說,就不能求全責備了。因此,薛勤不但沒有生氣,還著實肯定了一番,鼓勵他為“掃除天下”多作努力,做一個有遠大抱負的人。

成年以後的陳蕃的確是一個個性鮮明、處事不隨世俗浮沉的人。早年,仕於郡,舉孝廉,任郎中,因服母喪去職。又由於與頂頭上司意見不合,便棄官不做。後來經過太尉李固的推舉,被征為議郎,再升為樂安太守。當時李膺任青州刺史,有“威政”之名,許多貪官汙吏和能力薄弱者多引退歸田,唯有陳蕃以“清績”得以留任。

有個叫周謬的人,既有學問,品德又很高潔,卻不願做官,也不願與官府的人打交道,是一個安貧樂道、與世無爭的真隱之士,以前多屆郡守均仰慕他的名氣,相邀做客,或以高官厚祿相許,都遭到了他的拒絕。唯有陳蕃相約相請,他才樂與交往。這是為什麼呢?首先是周謬了解陳蕃少有“清世之誌”,不同於一般貪贓枉法、胡作非為的官吏;其次是陳蕃了解周謬不求聞達的誌向,是一個超塵絕俗的人物,所以,從不勉強他做不願做的事,也不以官位和物質去引誘他。因此,兩人見麵談得很投機。周謬來了,陳蕃以禮相待,相互談論學問、生活、情操,決不涉及官場中的事。陳蕃還為周謬準備了一張特殊的床,周謬來了,留他住宿,周謬走了,又把這張床掛起來,誰也不敢再動用。因而,“懸床之請”就成了陳蕃與周謬友好交往的一段美談。

在陳蕃仕宦道路上,“清世之誌”也是有口皆碑的。有個叫趙宣的平民,葬親而不封墓道,服喪20多年,鄉裏人都稱他是孝子,多次向陳蕃舉薦此人。等到陳蕃與趙宣見麵談起家常事時,了解到他的5個兒女都是服孝期間生育的,陳蕃大怒,斥責此人偽裝“孝道”,表裏不一,“誑時惑眾,誣汙鬼神”,並判處其罪。

陳蕃後擔任尚書。當零陵、桂陽二郡“山賊為害”的時候,大臣們都主張派兵去鎮壓,唯有陳蕃上疏駁斥道:“二郡之民鬧事,一定是地方官‘虐政’所致,應當審查地方長官,清除在政失和,侵擾百姓者。”於是,朝廷便選清賢奉公的人去宣布法令,安撫百姓。事實正如他所分析的,不久,所謂“郡民鬧事”的事,就平定下來了。

朱震也是陳蕃的朋友,當他做州從事的時候,就很有政績。在彈劾濟陰(今山東曹縣、菏澤一帶)太守單匡的時候,朱震秉公辦事,不留私情。人們曾以這樣的諺語來誇讚他:“車如雞棲馬如狗,嫉惡如風朱伯厚。”意思是說朱震不講究個人享受,也不擺闊氣和威風,但嫉惡如仇,辦事雷厲風行。可見他與陳蕃的處世作風有很多相似之處,彼此深交,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當陳蕃遇難暴屍於荒野的時候,朱震正擔任安徽滁縣縣令。消息傳到他的耳裏,他十分心痛,便摘掉自己的烏紗帽,冒死趕去為陳蕃收殮屍骨,又將陳蕃的一個兒子陳逸藏於茂陵。這時專權的曹節、王甫等人,正在追捕陳蕃、竇武的餘黨。朱震此舉體現了他為朋友甘願赴湯蹈火的忠誠。然而,事情最終還是被泄露出去了。於是,朱震一家也被抓了起來,並被投進了監獄。

在監獄裏,朱震被宦官們輪番拷打,幾至皮開肉綻、筋挑骨斷。此時,他唯一的信念,就是保存亡友最後的一條根。盡管自己被折騰得死去活來,他也沒有說出“匿孤”的事。直到黃巾起義,朝廷大赦黨人時,陳逸才獲得自由,重見天日,並被封官魯地。

相待以誠,相持以義,是物欲熏心、金錢至上者學不會的,它必須發自內心。偽善的世界是不相信真誠的,而陳蕃、周謬、朱震堅持以不泯的真誠譜寫出的“懸床”、“藏孤”之舉,在友誼的王國裏奏響了一曲聖歌,讓後人景仰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