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它發生在唐代建國之初,故事的主人公叫李世勳、單雄信。

李世勳,本姓徐,字功懋,今山東東明人,是唐朝的開國功臣之一,因而被賜李姓。單雄信,濟陰人,與李世勳一同起義,後為李密的部將。他驍勇善戰,能在馬上用槍,軍中稱之為“飛將軍”。後又投降過王世充,為大將軍。

李世勳出身富豪之家,“聚粟千鍾”、“家資萬貫”、“童仆數百”,加上他父子“仗義疏財”,在當時享有很高的聲望。每逢災年,他家總要開倉賑濟,在動亂的歲月中,他家自然具有一呼百應、左右局勢的力量。

隋朝末年,以殺父弑兄而攫取帝位的隋煬帝楊廣,撕下了往日偽善的麵紗,露出了猙獰的麵目,推行一係列倒行逆施的政策。他好大喜功,南征北討,炫耀武功,耗盡民力使天下為之騷動。他自認“貴為天子”,理應“享天下之富”,以“自快其意”。為了顯示其繁華富貴,他用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廣建館閣樓台,供個人享用。他數下江南,造力舟千艘,遮天蔽日;跟著他出遊的姬妾,數以萬千。這個時候,他完全喪失了一個國君應有的品德,沉浸在“暮江平不動,春花滿正開。流波將月去,潮水帶星來”的糜爛生活中,從而把廣大勞苦大眾推到了“衣食不給、人乃相食”的深淵。老百姓再也活不下去了,於是紛紛舉起反抗的旌旗。李世勳參加了當時的瓦崗軍,並在滎陽(今河南)大海寺一戰中,衝鋒陷陣,建立了奇功。他又善於結交朋友,於是四方豪傑競相前來投奔。到了後來,他又推舉富有將才的李密,取代翟讓的領導地位,使瓦崗軍更具有戰鬥力,從而奪取了大片軍事要地。在當時極為複雜的形勢下,山東、河南一帶水災十分嚴重,他向李密建議道:“天下大亂,本是為饑,如若得黎陽一倉,則大事濟矣。”李密接受了他的建議,並命他奪取黎陽糧倉之後,任老百姓取食。大家歡天喜地,不到10天,這支隊伍擴大到20多萬人,在左右當時的局勢方麵,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隋煬帝死後,謀殺他的宇文化及成了眾矢之的。妄想繼續隋王朝統治的王世充,蓄意拉攏瓦崗軍,造成兩虎相鬥的局麵,相互拚殺。宇文化及覆滅之後,王世充又掉轉矛頭,攻打李密,迫使李密向西投靠了太原李淵集團。但是這時與李世勳同生死的單雄信,還在王世充的軍中,並被任命為大將軍。而李世勳則留在李密原來的地盤上轉,同時也派人與李淵接上了頭,不失時機地向唐軍靠攏,並送去了上表文書。李淵見到來人,卻不見奏表,隻有一封給李密的信,感到很奇怪。弄清原因之後,李淵才明白李世勳原是不想邀功請賞。李世勳對下屬說:“魏公(李密)既歸大唐,今此人眾土地,皆魏公所有也。吾若上表獻之,即利主之敗,自為有功,以邀富貴,吾所恥也。今宜具錄州縣戶口,總啟魏公,聽公自獻,此則魏公之功也……”當李淵了解到李世勳這番心意之後,十分高興地讚賞道“盛德推功,真乃純臣也”,從而更加信賴他。

後來他與李世民一道合兵圍攻洛陽的時候,與往日並肩作戰而現在卻成了敵人的單雄信相逢。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驍勇過人、武藝高超的單雄信正好與李世民相戰,單雄信躍馬舉矛,朝李世民的咽喉直刺過去。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李世勳大喊:“雄信兄!這是秦王!不可造次!”單雄信一怔,便把長矛縮了回去,放過了李世民。然而,洛陽解圍之日,王世充與單雄信都成了階下囚。

怎麼處置單雄信成了戰鬥結束後李世勳的一塊心病。群雄割據、相互逐鹿的結局,總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單雄信既然成了唐軍的俘虜,自然逃不出“處死”、“砍頭”的命運。但是李世勳十分了解自己的朋友。他出身貧賤,忠實可靠,武藝精湛,智勇雙全。將這樣一位戰將處死,實在是太可惜了!單就個人的感情來說,他也不希望自己享有高官厚祿,而朋友卻成為刀下鬼!為此,他三番五次向李淵求情,願意以自己的官銜厚祿換取單雄信的性命,並保證單雄信出獄後,忠心為唐王朝效力。

然而,李淵為了鞏固已經攫取到的權力,固執己見,絲毫不尊重他人的感情,不管李世勳怎樣硬磨軟求,就是不答應,始終堅持要處死這批囚犯。回天無力、哭訴無門的李世勳,悲痛欲絕,號慟再三,隻得親自趕赴刑場,為單雄信送行。麵對色如死灰的朋友,他的心在顫抖,淚在流淌。單雄信難過地說:“你已經為我做了很多努力,雖然達不到目的,但我還是十分感謝你。回想起義初期,我倆同騎戰馬,馳騁沙場,同心相護,是何等暢快!今日隔世,隻求以後事相托了……”聽著聽著,李世勳猛然抽出佩刀,從自己的腿上割下一塊肉來,送到單雄信的嘴邊道:“平生誓共為灰土,豈敢念生!但以身許國,不能兩遂。雖死之,顧兄妻子,如何?”即將告別人世的單雄信,麵對摯友,深信不疑,張口吞下了這塊飽含真情的血淋淋的“腿肉”,含笑走向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