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人首先笑道:“娘娘真是得天獨厚,就算搬去上陽宮,也隻是扣了些俸祿,沒有禁足。”
李才人話裏藏刀,“呀,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皇後娘娘好不容易才高興這一回……”
武媚娘根本懶得理會她那點兒小心思,“沒事,本宮是戴罪之人,這次要不是皇上開金口,可不敢這麼張揚。”
蕭淑妃掩口笑道:“瞧見了吧,皇後娘娘那是奉了聖旨的,你們二個坐慣冷板凳的,有什麼好羨慕的?”
李才人大怒,正要反駁,武媚娘打圓場道:“好了,大家別吵了,皇上馬上就來了。”
誰也不想讓李治看到自己刻薄的一麵,眾人很快轉了話題。正談論著時下流行的首飾,武媚娘忽然皺起了眉。
李才人眼尖看到,“娘娘,你怎麼了?”
“本宮忽然覺得心口疼。”
王美人關切地問道:“要不要叫禦醫?”
武媚娘猶豫,“可是馬球快開始了……”
蕭淑妃柔聲道:“瞧娘娘的樣子,許是很久不騎馬,有點緊張,也許一上馬就好了。”
武媚娘捂住胸口,搖頭道:“本宮真的很難受,不行,本宮要先回宮了。”
蕭淑妃卻連忙攔住她,勸道:“娘娘,不如讓禦醫來看看,要是真有事,娘娘再休息也不遲。皇上還等著看娘娘精湛的馬術呢,娘娘要是不上馬,皇上該多失望啊!”
武媚娘一笑,“妹妹說得也有道理,就先請禦醫過來吧。”
吩咐宮女去叫禦醫,武媚娘又親熱地拉著蕭淑妃的手走到馬前。“看來第一場本宮是怎麼都上不了了,久聞妹妹精通馬術,就請代本宮一戰吧。”
蕭淑妃臉色一變,“這……隻怕於理不合。”
“妹妹言重了,大唐禮法,後宮規矩,可都從未規定過這馬球場上不準替人比賽啊。”
蕭淑妃依然推辭,“皇上會不高興的。”
武媚娘暗暗冷笑,麵上卻一派殷勤,“妹妹謙虛了,皇上如今最愛惜妹妹,見到妹妹打第一場,隻會高興,怎麼會生氣呢?”又道,“妹妹千萬別再推辭了,否則讓人說妹妹在馬上做了手腳,要害本宮,那就糟糕了。”
蕭淑妃臉色一變,武媚娘這話幾乎是赤裸裸的指責了,她還是太小看她了!
隻是明知另有玄機,這匹馬她今日是萬萬不肯騎的。
兩人正爭執不下,一個爽朗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轉身一看,竟然是李治。兩人連同眾宮妃連忙跪倒在地,“參見皇上。”
武媚娘道:“剛才臣妾身子不適,想請妹妹代打一局。”
蕭淑妃連忙道:“臣妾球藝不精,怕有辱聖聽。”
李治笑起來,“這有什麼好推讓的,第一局,朕來打!”說著他一翻身矯健利落地躍上了馬。
武媚娘和蕭淑妃同時大驚失色。卻已經來不及阻止。
李治一夾馬腹,追影如同利劍般竄了出去,馬蹄高高躍起,嘶鳴狂飆。
李治猝不及防,猛地被掀翻下馬。
四周一片驚叫,裴少卿和侍衛們飛快地衝上去護衛,卻仍然晚了一步,李治重重摔到了地上。
“明公子,你叫我來這裏幹什麼?”袁春雨詫異地看著姐姐的墳墓,又轉頭望向拉自己來這邊的男子。
明崇儼舉起手裏的鏟子,道:“因為在下有個不情之請,想要挖開你姐姐的墳。”
袁春雨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驚聲尖叫,“你說什麼?要挖我姐姐的墳?”
明崇儼冷靜地點點頭,“假如我估計的沒錯的話,這裏麵應該是一座空墳。”
“這怎麼可能……”
“你有看到家裏人把你姐姐放入棺材嗎?”
袁春雨搖頭道:“舅舅說怕我傷心,叫我別看。”
“果然如此。”明崇儼笑道,“在下願以人格保證,此番挖墳絕不會褻瀆令姐的遺體。而且你不想知道你姐姐的死究竟藏了什麼秘密嗎?若是下方隻是一座空墳,你日日祭奠,你姐姐在另一個世界卻分毫享用不到,你可甘心?”
袁春雨愣住了,他所說的一切匪夷所思,偏偏這個人又說得那麼自信從容。
見她不反對,明崇儼揚起鏟子,重重地鏟了下去。
袁春雨在旁邊緊張地看著,不多一會兒,墳墓就被挖開,明崇儼毫不客氣地用鏟子在棺蓋縫上一推。
袁春雨心神顫抖,來不及阻止就看到了棺蓋砰地被推開。
映入眼中的是一堆石頭,哪裏有骸骨的影子。
呆滯了片刻,她驚叫起來,“怎麼會這樣?我姐姐去哪兒了?怎麼都是石頭!”她驚慌失措地望著明崇儼。
“這個嘛,就得問一問你舅舅了。”
“可是姐姐下葬的第二天舅舅他就出門去幫鳴翠坊置辦年貨了。”
“鳴翠坊的年貨一向都是他置辦的嗎?”
“往年不是,今年才由香意如推薦過去的……所以我才想,是不是因為她害死了我姐姐,心存內疚,才想讓我舅舅賺點錢……”袁春雨語無倫次地說著。
明崇儼搖搖頭,“她這麼做可不是為了贖罪……也罷,既然你舅舅不在,我就領著你去找回你姐姐的遺骸吧。”
月黑風高夜,潛行探秘時。
“這裏是什麼地方?”被明崇儼挾著越過圍牆,袁春雨雙腿發軟。
“這裏就是鳴翠坊,不過我們是從後門翻進來的。”明崇儼好笑地看著這個麵色發白的小丫頭,也許一路上施展輕功跑得太快,她竟然連地方都認不出來了。
袁春雨還想要說話,明崇儼卻豎起手指噓了一聲,“小心驚動了這裏的人。”
今天來教授舞姬們戲法的時候,打聽到明珠夫人和香意如都不在家,他才敢帶著袁春雨潛入,否則絕不敢冒這個險。
帶著袁春雨一路來到舞傾城的房門前,推門進入,漆黑的棺木依然擺放在中央。
袁春雨嚇得打哆嗦,“這是什麼?”
明崇儼道:“鳴翠坊紅牌舞姬舞傾城姑娘的遺骸,明天就要入土為安了,我帶你來一睹她的風采。”
袁春雨連連擺手,“不要不要,我害怕看死人。”
明崇儼卻徑直拉著她上前,“你不是想要看看自己姐姐嗎?”
他果斷地推開棺蓋,一張蒼白接近腐敗的麵容霎時映入眼中。恍如晴空一聲霹靂,袁春雨連連後退,驚懼交加,“怎麼可能,姐姐怎麼在這兒?”
明崇儼鄭重地問道:“你看清楚了,這是你姐姐,不是傾城姑娘?”
袁春雨哭道:“我當然看清楚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怎麼會認錯她呢?姐姐,姐姐……”她撲在地上,淚流滿麵。
明崇儼歎了一口氣,重新將棺蓋蓋好。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袁春雨抽噎著問道,眼前這個人,似乎掌握了很多秘密,卻不知肯不肯告訴她。
這一次明崇儼沒有賣關子,而是坦白道:“秘密我這就對你揭曉,但也需要你配合一下。”
宣政殿的寢殿裏,十幾名禦醫的身影匆忙穿梭,宮人沉默地忙碌著,唯恐發出一絲聲音驚擾了這寂靜的氣氛,整個大殿被一種悲愁的情緒深深籠罩。
李治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武媚娘和蕭淑妃帶著一眾妃嬪焦急地等待在外間。
終於,有一位禦醫出來,眾人連忙圍上去,七嘴八舌地問道:“怎麼樣了?皇上怎麼樣了?”
禦醫向武媚娘施了一禮,回稟道:“回娘娘的話,皇上並無什麼外傷,究竟是什麼原因昏迷不醒,臣等還需再診斷一番。”
“你們十幾個人都看不出是什麼原因嗎?”武媚娘急道。
禦醫慚愧地低下頭。
蕭淑妃插嘴問道:“是什麼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什麼時候能醒啊?”
禦醫無地自容,“這……老臣無知識淺,不敢妄測,倘若隻是一時的昏迷,估計幾個時辰就能醒了,倘若嚴重一點……”
武媚娘臉色發白,“嚴重一點如何?”
“臣不敢說。”
“但說無妨。”
“臣萬死,若嚴重一點,隻恐幾年……都醒不過來。”
武媚娘身體晃了晃,用手撐住桌沿。
眾妃都麵如土色。唯有蕭淑妃,蒼白的麵容上浮起一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