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淺墨也是情急之下,不得不如此。做時隻覺得急切,也沒想什麼,這時聽說,卻不由臉上一紅。
隻聽珀奴低聲笑道:“啊,你舔了我了。”
口氣裏全是一派小兒女調笑的口氣。
李淺墨一時臉上不由漲得緋紅。那邊太子身邊的諸人遙遙望來,隻見得他一身鵝黃長衫,坐在草茵之上,鵝黃淺綠,極為相襯。整個人翩翩如濁世佳公子,吟者劍那簡淨古拙的劍身已隱入他的袖口,再看不出他適才曾那麼張揚淩厲地與人對決過。這時隻見他軟玉溫香抱滿懷,那被抱著的還是個絕色胡姬。偏那胡姬背脊半露,酥白如羊脂玉。背上一線傷口這時已止住了血,九死一生之餘,更顯得溫柔旖旎。
人人一望之間,不由都惹動豔羨。卻見稱心也正朝這邊看來,臉上神情似悵惘,似茫然。他緊隨太子而立,李承乾一望之下,不由衝他一笑:“那個,就是我跟你提過的珀奴了。”
稱心低聲一笑:“果然相配。隻是,她像沒在看他。”
果然,珀奴稍覺輕爽之後,又忍不住向幻少師的方向望去。
卻見幻少師正自長身而立,他身邊立著木姊與魍兒二女,他自己一身寒素,連他身邊的二女裝扮也少有胡人的鮮麗。隻見他的身影裏透著一派悲傷,懷裏正抱著一個女子,那卻是為救他不惜犧牲殞命的魎魎。
他一手按在魎魎背心,似正在用他本門秘術與魎魎療傷。陽光太足,照不進他那深凹下去的眼,也不知他眼中是何神色。
可魎魎分明已快不行了,她伸手顫巍巍地撫向幻少師鬢邊的頭發,低聲道:“竟已開始有白發了。小王子,你沒事吧?別管我,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咱們底訶離一門,你們幻門之中,最忌傷心。若是傷心,必添白發。你別傷心了好不好?”
可接著,她卻低微地笑了笑。
“可我也當真自私,你多了白發,我卻覺開心。若是能換得你一鬢發白,我就算撒手去了,卻也甘心。”
她聲音輕輕的,又弱又清晰。
李淺墨也不知道她、木姊、魍兒三女與幻少師之間到底是何關係,腦中依稀浮現起的卻是那日麥田戰中,大食人鐵騎追殺之下,魎魎拚盡分光之術,分身飛叱,隻身獨擋十數強敵的場麵,一時不由隻覺得心酸。
卻聽魎魎低聲道:“不過,你也別太難過。我覺得很開心。這輩子,我終於可以不再害怕了,也不用再擔心你。我原來一直怕,怕死了,就算進入了那烏何有之鄉,我還是仍然會害怕。怕你身邊少了一個人護衛,究竟怎麼才能完成那些大業,怎麼才能躲避別人的加害……”
說著,她輕輕咳了一咳,咳出了一口瘀血。
“可現在我不怕了。我知道你什麼都不怕,你膽子從來是最大的。但以後,就算你沒做好,就算你最終遇到敵人加害,那時你也別怕,因為……我會預先在那邊等著你。”
說完,她似終於了了心願般,隻見她細嫩的脖頸一垂,仿佛一朵百合沉眠入風裏,一朵花在自己的莖上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