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色漸晴,花濺淚對許驚弦道:“為免君先生留客,我就先走一步了。日後若有緣與小兄弟再遇,請你喝酒。”豪然大笑著,扶起臨雲離開。
許驚弦見他說走就走,連自己名字也不問,當真是灑脫至極,其人亦如他隨口杜撰那個傳說一般,至情至性。心中欣賞花濺淚的性格,起身目送他與臨雲遠去,直至不見,打定主意以後若有機會再去鳴佩峰時,必要找他痛痛快快大醉一場。
許驚弦回過頭來,卻見葉鶯仍坐在亭台邊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麼。他笑著在她麵前晃晃手掌:“小公主,變傻了?”
葉鶯渾如夢遊,喃喃道:“人與人之間,真的可以那麼信任麼?你看臨雲姐姐對花公子的態度,將全部身心都放在他的身上,沒有絲毫的懷疑與猶豫,真真是令人羨慕啊。”
許驚弦想了想,輕聲道:“也許這世上依然有許多的醜惡,也存在許多的欺騙,但隻要努力去相信美好,相信別人,就會讓自己快樂。”
葉鶯轉過頭來望著他,眼裏帶著一絲茫然與無助,:“我是不是有些變了?”
許驚弦隻覺她的態度前所未有的溫柔,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勉強笑道:“你能怎麼變呢?難道當自己也是那茶花仙子麼?”
葉鶯靜靜盯著許驚弦:“知道嗎?在你的身上就有一種讓人信任的力量。”事實上不獨葉鶯,每一個與許驚弦接觸的人都會有同樣的感覺。那是因為他自幼修習《天命寶典》,心思敏銳,觀察細膩,達觀通透,對複雜的人性有一種本能的慧識頓悟,更對天地萬物隱含一份悲天憫人之意。所以即便孤傲清絕如楚天涯,亦會對他一見如故,盡吐心曲。
許驚弦聽葉鶯如此說,麵如火燙,囁嚅道:“那有什麼用?你說過你從不信任任何人,包括我在內……”他心裏對葉鶯說的這句話一直耿耿於懷,本來決不肯在她麵前示弱,但此刻腦袋發昏,不由脫口而出。
“是啊。這麼多年來我總是一再告訴自己不能再信任別人,說多了自己也就深信不疑了。”葉鶯長歎一聲,“你想不想知道上一個得到我信任的人是誰?”
許驚弦胸中湧上一股莫名的酸意:“他是誰?”
“他是我最後一個信任的人,也是我殺死的第一個人。”
“啊!你殺了他?”
葉鶯澀然一笑:“你怕了吧?”
“我不怕,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我六歲那年,在那馬戲團中撞傷了頭……”葉鶯眉頭微蹙,目光落在湖麵上,似在回憶不願追想的往事,隔了許久才重新開口,“我昏迷了許多天,迷迷糊糊中覺得自己被一個人帶著,走了許多地方,最後還坐上了大船,等我完全清醒後,才發現來到了一座荒島。帶我走的那個人就是我的師父,他從馬戲團主手裏買下了奄奄一息的我,按師父的說法,我既然已死過了一次,就應該忘記過去所有的事,重新做人,我的性命也屬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