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四圍無數人心瑟瑟發抖。
他們便是屠宰場上的雞鴨牛羊,能否活命,全看能定他們生死的兩個陣營孰能勝出。
午雲牛一張剛毅勁郎的臉頓時沉了下去,顯得有些黑,對方要強手奪理,實在無恥之尤,偏生自己拿不出比之更強的手腕。
他扭頭望向林立:“小師叔。”
老劍聖心頭不禁嗤笑,堂堂龍虎山活了百歲的教習院首座,卻把希望投注在一個二十歲的毛頭小子身上,這小子縱使力壓同代,又能在自己眼皮底下翻出多大的浪花?在他看來,林立也不過爾爾,遙想幾百年前,自己不也是力壓同輩的超然天才之一?
林立思索半晌,伸手入腰間,隨即取出一條角尖柄細的令牌,似是純銀質地,光澤深邃,其上並無別致圖案紋路,隻有五個堂堂正正的楷書字體:嗣漢天師府。
“天師令!”
群情激動,仿佛看到了末日來臨前的一抹曙光。
那是天師府至高無上的聖物,沒有之一。想不到這龍虎山的小師叔出行,竟隨身攜有此等重寶!
此物雖隻對天師府內自家弟子有號令作用,並不足以統禦整座泱泱道門,但它代表的天師,確實整座道門的領袖者。
天師令至,如同龍虎山掌教張天師親臨。
抱劍在懷的老劍聖布滿皺紋的眼瞼也是微微收縮,這下子投鼠忌器了,便聽林立出聲說道:“你可以把邪道的名頭安排在這些青雲家的人腦袋上,栽贓也可以,但隨後龍虎山身為道門扛鼎,將會對此事徹查到底,如果你認為自己的栽贓手段,比龍虎山老祖宗的溯光天眼術更高明,那麼請自便。”
上書‘嗣漢天師府’的銀灰令牌悠悠浮在空氣裏,老劍聖眼神深沉,須臾後終是揮袖作罷,怒不可遏,一圈一圈劍氣激蕩出去,卻是沒傷到一草一木,隻吹散了些許塵埃。
他已經很強大,但畢竟強不過天師府擺出的堅決態度。
當今世界渡劫巔峰的修士還有那麼四五十個,在須彌山內,老者尚且不能自稱無敵,放眼道門,就更嗬嗬了。
倘若龍虎山將他屠戮青雲世家之事緊咬不放,須彌山再如何勢大,也決計扛不住來自道門的壓力,說不得,末了到自保的關頭,不消道門齊力討伐,須彌山自家的另幾位老祖就主動站出來清理門戶了。
這個啞巴虧,不吃也得吃。
“龍虎山,好威風!”
老人怒哼一聲,招呼孫兒上輦,便要灰溜溜登天而去。
對他而言,此次迎親實在憋屈,本以為曆經三百年苦悟破關,出來後自己好歹能幹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作為,豈料,先是碰上清微鏡這麼出硬茬,隨後又被天師令打了臉。
劍心都因此蒙塵,若想回歸剔透勇絕的本心,自然是殺掉柳鳴與天師府三人是為上策,可惜人生於世間,終究有許多磕磕絆絆需要瞻前顧後,不可能萬事都一意孤行。
回山後,他需要再次閉關,試試能否為道心除垢,那個期限或許是三兩年,或許是他壽元耗盡亦無法消憾。
“前輩且慢行。”
當一行人踏上飛輦將要無功而返之際,十丈處的周寒衣平靜開口。
林立向前邁出半步,手仍然牽著青雲見心玉白柔荑,接腔道:“本就不該嫁到須彌山的新娘子,現在不用嫁去須彌山了,不過須彌山毀約這筆賬,最好當場算清楚,免得拖久了算起來雜亂。”
此言乍出,十餘萬人的廣場頓時寂靜如死,沒有風聲,那些境界低微近似凡人的青雲族人呼吸的聲音顯得很醒耳。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這倆年輕人咋不知道較好就收呢?跟渡劫巔峰的劍聖算賬,拿什麼算?
天師令終究隻是一件令牌,眾所周知,它並沒有法器的威力,片麵來說,於修士戰鬥毫無益處,頂多材質奇特,萬般法術轟擊不碎罷了,可那麼手掌大的一塊兒,又能有啥用?
莫不是林立身上除了天師令,還有龍虎山另外一尊至寶?
很快,人們的期盼落空,隻見林立手中幻化出來長刀一柄,色澤湛然,品級實在不俗,乃是上上品的真正法器。
可法器足以彌補化神巔峰與渡劫巔峰隻見的雲泥之別嗎?並不夠,隻有道器或者半步道器可以。
人們於是把希冀寄托在天師府的那兩人身上,然後立刻失望。
午雲牛似乎沒有動手的征兆,站在武儀塔前空手信然而立,周寒衣倒是取出一門法寶,可品級還不如林立那柄亮銀長刀,便是他成名後慣常使用的那張方天畫戟。
造型倒還精致威武,品級僅僅玄器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