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仲則膽氣稍強,卻也心中惶惑,色厲內茬,瞪眼喝道:“好妖術。”邊叫邊將雁翎刀舞起一團刀花,護著全身,嘴裏連叫“好妖術”,刀風在穀縝身前掠來掠去,卻不敢當真劈出一刀。
穀縝雖然連退強敵,體內痛苦卻沒減弱半分,體內真氣亂走,強弱變化極快,易放難收,嚇走劉克用之後,再不敢動彈,靠著一棵大樹,低眉垂目,存意凝神,竭力調理體內真氣。
那挎刀胡人原本自重身份,不願恃眾圍攻,故而始終冷眼旁觀,這時見狀,忽地開口說道:“連師弟,你且退開。”
連仲則反身後躍,刀橫胸前,澀聲道:“裴師兄當心,這廝會妖術。”
“你懂什麼。”那胡人冷冷道,“他的路數來自帝之下都,西城高手,我久欲一會,可惜總無機會,今日得見,那是很好。”說著抬起手來,徐徐握住刀把,凝注穀縝道:“在下和田裴玉關,領教足下高招。”
穀縝耳目仍聰,聞言心驚:“‘百日無光’裴玉關是西域第一刀客,和姚大美人的老爹姚江寒齊名,隻是此人從來不履中土,今日來做什麼?”
原來連仲則酷愛刀法,早年遊商西域,拜在裴玉關師父門下,和他有師兄弟之誼。日前邀請裴玉關到中土遊玩,恰好裴玉關久在西域,收到請柬,也動了遊興,便來中土看望師弟,到了山西,聽說“臨江鬥寶”的趣事,也來觀摩,但因本身不是中土商人,不便就近觀看,隻在遠處眺望。連仲則此次要害穀縝,怕陸漸在側,不易對付,便邀這位師兄一道前來。裴玉關聽了他們的主意,心中不以為然,但他見過陸漸神通,心中佩服,頗想與之一會,便是不勝,也可增進自身修為,是故答應連仲則同來。他看重師門情誼,雖不助紂為虐,見眾人圍攻穀縝,卻也不加幹涉,直到一眾奸商死傷逃竄,方覺古怪,隻怕師弟吃虧,挺身而出。穀縝此時調理真氣到了緊要關頭,耳中聽到,嘴裏卻不好吐氣開聲,裴玉關通名之後,見穀縝垂目如故,一言不發,不知他體內天翻地覆,無暇出聲,隻當他自負神通,倨傲無禮,心中微微有氣,揚聲道:“那麼恕裴某無禮了。”
話音未落,那口狹窄長刀紅光劇盛,勢如血紅匹練,向穀縝迎麵瀉落,聲勢煊赫,刀氣如山,比起五名奸商,真有天壤之別。
穀縝連遭厄運,如此關頭遇如此高手,別說內氣紛紜,就算平素安好,也擋不住如此刀法。裴玉關所以號稱“百日無光”,正因為其刀法煊赫淩厲,氣勢盛大,此番又忌憚穀縝神通奇詭,蓄勢而發,故而刀鋒未至,灼熱刀氣已然奔流而來。
穀縝欲逼真氣迎敵,不料體內真氣各行其是,不受掌控,反而東西流竄,令他動彈不得。穀縝空有一身真氣,不能使出,比起常人尤為不如,眼見血紅刀光逼來,計窮勢盡,心道一聲罷了,正要閉眼受死,不料刀氣及體的當兒,體內縱橫亂走的八道真氣陡然內縮,倏忽一轉,生出一股氣勁,向外吐出,霎那間穀縝衣袍鼓蕩,渾身一輕,足不抬,手不動,淩虛馭風,飄然疾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