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孝忱催馬跟來,方到轅門,忽見尚承鈐立在門外,見他到了,忙快步相迎。石孝忱下了馬,心情複雜,不知如何開口。尚承鈐正要說話,猝見小妹指斷血流,忙上前道:“誰傷了你?都怪我口快,竟告訴你慰如去了鳳眼溝。”尚慧雲麵露嬌態道:“二叔的馬好快,他們都追不上我。”
尚承鈐歎了口氣,轉回身來,抱住石孝忱道:“慰如,這些天真難為你了。我原不曾對你說,其實父親是自盡而死的。那夜來了一人,不知傳了何旨,父親便飲藥自盡了。必是朝廷見咱家勢大,要削奪兵權。我當時便給二叔去信,請他老人家帶兵回來。唉,這回不反也不成了!我叫你回山東去接人,就是怕戰事一起,家裏人要受連累。還好那夥人不曾破堡,隻在寺中騷擾,欲引我出來。若沒你與之周旋,我真怕等不到二叔回來了!”
石孝忱不覺洞開心府。頓生愧意,不由跪倒在地道:“大哥,俺一直疑你圖謀不軌,心頭大生恨意。誰想竟是俺心思偏狹,有負手足之情!太爺與祖父若知俺如此無義,必要長歎落淚了!”言罷潸然淚下。尚承鈐也濕了眼角,忙扶起他道:“賢弟何出此言?你我萬世一家,永為昆仲,這次還不是多虧了你。”
石孝忱道:“俺去後眾僧如何?”尚承鈐道:“我也沒工夫去看,隻知道大師已不在了。可憐他等不到二叔回來,若再等一個時辰,也不致喪命了。”
石孝忱一時悔愧無地,熱淚長流道:“是俺害了大師,當真萬死難贖了!他老人家本有百年之壽,誰想竟被俺一念消解!”頓足長歎了半晌,方抹去淚水道,“不知餘僧都怎樣了?犯寺之人可曾捉住?大哥,他們到底進來找什麼?”
尚承鈐似不知情,說道:“死了幾個和尚。聽說入寺百餘人俱已暴斃,和尚們也都神誌不清,說不太明白。寺裏能有什麼呢?不過想引我出堡,設伏圍殲罷了。”又道,“我們快去大帳吧,還有事情要做。”拉著他走入大營。
石孝忱方一入內,便見帥旗飄揚,旗下兩千悍卒,人人甲胄生輝,長槍在手,坐於馬上。霎時襯甲袍起一片黃雲,飛櫻槍散半天紅霧,與塬上兵馬迥異,實令人目駭心驚。
三人來到一座大帳,快步而入。隻見帳內數十猛將,皆虎狀彪形,麵目凶惡,及見幾人入內,同時扭頭望來。這一望並無敵意,卻露凶威,縱是石孝忱豪膽,也不由打個冷戰。帥案後端坐一人,青麵長須,二目如電,神態極是威嚴。
石孝忱連忙上前,跪地行禮道:“多年不見您老人家!您老人家可好?”那人正是尚瑞生之子、執掌督府帥印的尚胤玄。這時忙離案將他攙起,上下打量道:“我都聽承鈐說了,多虧你在寺周旋,秦王方未得逞。好孩子,不怪我兄長常誇你,你果然最好!”
忽聽一人高聲道:“小妹,是誰傷了你?”聲落人出,隻見一將燕額虎頸,瞪起圓彪彪一對環眼,竟如張飛一般,拉住尚慧雲傷手,怒氣衝天。尚慧雲輕聲道:“沒事的。三哥你又生氣。”那將對她極為疼愛,瞪目南望:“一個也不留!三哥活剝了他們!”又衝尚胤玄道:“父帥,我隻帶一千人,把他們都捉來祭旗!”
尚胤玄搖頭道:“彼雖不悍,也有數千之眾。示饑而實飽,外鈍而內精,方為兵要。你雖驍勇絕倫,看來猶未知兵。”那將乃胤玄之子承鏞,聞言笑道:“父帥若如此說,兒僅帶自家五百鐵騎,便足破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