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奔了多久,那馬力乏,漸漸緩了下來。二人都不說話,隻是癡然向前方望去。

過了好久,才聽尚慧雲輕聲歎道:“石大哥,你知道我多想這馬兒不停,一直跑到你的家中才好。那裏的山水多美呀,我雖隻去過一次,便再也忘不了啦。”說著伸出手來,把石孝忱的雙手拉到身前,低頭看了許久,才道,“這傷疤還是那麼新,可見歲月也有帶不走的東西。記得那年我才八歲,父親帶我去你家。一天我與小石頭哥哥到山上玩,誰想碰上了好些狼,你就一個人護著我們,身上全被咬傷了。我嚇得直哭,你卻抱著我笑,你可知道你的血已流到我身上了麼?那些天我總夢見你渾身是血,每次都從夢裏哭醒過來。那些事就像在我心裏紮了根,從此再也不會忘了。”石孝忱聽到此處,不知為了什麼,忽感一陣心悲,不由握住她雙手,輕輕將她抱住。

尚慧雲依偎在他懷中,聲音柔得攝魄,說道:“石大哥,我要是回去了,你還會想起我麼?”石孝忱不能答,但覺那芳香沁入肺腑,一時如在雲端。

忽聽尚慧雲道:“石大哥,你看小石頭哥哥在前麵呢!”石孝忱一呆,鬆開手向前望去,林遮木擋,卻無人蹤。正四下尋覓,驀覺尚慧雲身子發軟,便要栽下馬去。他一驚之下,急忙擋其腰身,不料手上忽觸黏液,抽回看時,竟是鮮紅的血跡。他隻覺頭上“嗡”的一炸,抱她飛身下馬,猝見她胸口插著一支短匕!

石孝忱如雷轟頂,大叫道:“小妹,你為何要這樣?”尚慧雲目中光芒大暗,卻露出絕美之態道:“叔叔與哥哥們都是……男子漢,我……我不想……入宮為質,害他們向人低頭。我……我不要做什麼皇妃,我隻想……隻想……”說到這裏,目中光芒盡散,竟爾香銷玉殞!

石孝忱探其鼻息,如被炭火灼烤,再也站立不住,抱著她摔倒在地。霎時間,仿佛一生中最珍貴的東西已離他而去,飛往無盡高天,突然痛不欲生,發覺人世再無可戀:“俺還活著幹什麼?活著還有何益?沒有小妹,俺隻是行屍走肉!”拔出短匕,便要自盡,猛然間想到,“俺是何等濁物,哪配與小妹同死?俺死無妨,豈不玷汙了小妹清白之名!”言念及此,將她抱上馬背,向堡子方向狂奔。

尚未奔近,突見一道無比亮麗的彩虹,似正從堡內飛將出來,直向西方極高遠潔淨處飛去。石孝忱駭望此道奇虹,但覺懷中之人也欲飛離,心中再不能忍,不禁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