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有酒今朝醉是年輕人的本性，謀慮深遠者大都年長。紅月的心口插著一柄劍，眼看是不能活了，年輕人心底卻沒有一絲喜悅的情緒。當年輕人對上紅月瀕臨死亡的雙眸時，他愣住了，也讀懂了一切。這個被洛離帝君派遣到他身邊謀尋刺殺時機的女人竟然動了真情，是啊，紅月好歹也是破開命格束縛的強者，年輕人雖強，又豈能輕而易舉地將其一劍殺死？除非……心甘情願。”
學宮後山，老頭子蒼老的嗓音不急不緩地敘說著一段早已埋入湖底的傳奇故事……
“這世上的許多事情之所以順理成章，皆因心甘情願四字。忠君與愛戀兩者無法共存，隻剩下求死一條路可選。紅月心甘情願地被年輕人一劍穿心，聰慧如她早知年輕人要利用她練就無情劍心，可那又如何？從古至今，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情還少了麼？她什麼都知道，她什麼都不說。”
“年輕人是個百年難出的劍道天才，但他並不擅長情愛之道，後知後覺，看著紅月至死依然溫柔如水的眼神，他突然眼眶泛紅，流出兩行淚水，繼而心痛如刀絞，本已成型的劍心猛地迸裂開來，原來，年輕人也動了真情。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年輕人看不起的那些個文人作詩倒是直刺人心，動情而不自知最是可悲，天道無情，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情愛摻雜著內疚的苦痛攪得年輕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洛離帝君成功了，年輕人自鎖一身劍道修為，隱姓埋名，從此，江湖無蹤……”
老頭子意猶未盡地抿了一小口壺中烈酒，以手掩嘴，又猛咳了幾聲，掌心藏著一團血水，不動聲色地將手背於身後，眼神卻格外清明。
方不器目光炯炯，道：“我想，故事不會到此結束。”
老頭子勉強笑了笑，繼續道：“時光如梭，不知不覺二十年過去了。當年那個年輕人變成了個人見人煩的糟老頭子，每日借酒消愁，昏沉度日，很是頹廢。不出意外，他會在一個秋意盎然的季節裏被楓葉埋葬，死於無名，他一直沒有忘記，紅月最喜歡秋天。也許是上天為了補償他，一個年輕人無意間闖入他的世界。如他當年一般，執拗、驕傲、憧憬著江湖。世事奇妙無比，兩個年齡天差地別的人竟然成了忘年交，針尖與麥芒，其樂無窮。”
“這世上的天才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一輩子都碌碌無為，資質平庸。很不幸，他新認識的年輕人資質隻能算是中等，想要有所成就很是困難，除非……逆天改命。這天底下有一種人比天才還要稀少，那種人被稱之為瘋子。一千年前，有個先天資質極其普通的瘋子，不甘平庸，拚著天雷降身的危險，苦心鑽研十餘年，終於創造出一門可脫胎換骨、逆轉資質的絕世心法，功成之日，地震山搖，江河倒卷，那個瘋子還沒來得及修煉自己親手創出的逆天心法，便被一道天雷劈死。天妒英才，此言，從來不虛。”
作為一個合格的聽眾，時不時地給予一兩句回饋能極大地激發講者興致，深明此道的方不器目不瞬移，問起話來一針見血，道：“那門絕世心法後來有人練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