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的目光有些飄忽，沒有應答。
一切盡在不言中是默契的最高體現，同是死鴨子嘴硬性子的二人朝夕毒舌相鬥，默契這玩意，自然是有的。
方不器心底不禁有些懊惱，他早該明白，根本不存在所謂的什麼成功案例，老頭子所舉三人，霸王、王明寅、陳放皆是天縱奇才，引領一個時代的傳奇人物，又豈會像他一般的資質平庸，需要借助《洞玄經》之力脫胎換骨。
天才和常人二者之差猶若雲泥，這天下，從不曾有過真正的公平。
哪怕是百家爭鳴，人人如龍，通玄多如狗、踏虛滿地走的上古時代，依舊有數以億計的平凡者終生止步武道一品。
已近乎得到全部答案的方不器微抬頭，稍稍調整了下坐姿，問道：“那個讓洛離帝君都忌憚劍道天才姓肖麼？”
老頭子滿是皺褶的老臉微露一絲訝色，平日裏那股子天地之間我唯一的狂勁收斂一空，取而代之的是略顯滲人的和藹笑容，道：“見微知著，你小子，以後不得了啊！”
老頭子沒有直接點頭，卻是變相的承認。
方不器心下雖早有準備，但仍不免失神。
聽雨樓那卷《洛離百年江湖興衰往事係列叢書》的筆者瀘州薛義對一個名喚肖不疑的劍神可謂是推崇備至，其敬意躍然紙上，書中言，劍神肖不疑鋒芒最盛之時連現今的天下第一高手性空山明王也要退避三舍，豪稱“我這一劍踏歌去，管你世間萬般事”，氣魄著實駭人。
方不器初看時心中亦曾將劍神肖不疑這個偉岸的身份同嗜酒如命的老頭子稍作對照，除了狂氣，無一相似。
但當老頭子吟歌借劍破天雷之後，方不器便有了決斷。
縱觀世間高手萬萬個，有誰敢直呼洛離武聖趙當興為趙老頭，又有誰握有明王的獨門絕學《不動獅子印》，還有誰能知曉大將軍夢青落和安樂公葉離及洛離帝君陳耳三人二十年前的秘事？
隻有劍神肖不疑這個身份可以解釋一切，也唯有此人，膽敢以劍意忤天意，開天門，破天雷。
心台大亮諸般疑惑盡解的方不器眼珠泛著紅絲，目不轉睛地盯著老頭子，似要將其永遠地印刻在腦海裏，良久，重重地喘了口粗氣，惡狠狠地說道：“知道麼，我最討厭你這種默不作聲地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妥當的人，無私奉獻？娘的，我很煩！不要什麼破爛事都解決了再告訴我，老子不是傻子！男子漢大丈夫不怕死！可我怕欠賬！我不想欠別人的，有些賬我也背不起，你懂不懂啊？”
許是酒壺已空的老頭子沒再飲酒入腹，也不咳了，隻是沒心沒肺地笑著，道：“沒事，不要你還。”
方不器聞言一怔，下一瞬，淚如泉湧，攜雜著哭腔喊道：“艸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