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壓製是絕對的,大象不會在意螞蟻伸腿絆它的舉動,卻不允許獅虎的逼近。
比之學宮兩大巨頭,方不器的存在渺小至極,如若塵埃,漂泊無根。
因此,方不器的插問直接被冷遠華麗地無視了。
幸好,口舌的益處在於自由。通俗點講,嘴長在自己身上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眸光漸複神采的方不器並不在意冷遠的藐視,一針見血地說道:“那位身為洛離帝君,高在雲端的地位,又如何會在意我和葉開這兩個小螞蟻?照顧麵子什麼的都是屁話!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冷師登上後山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所謂的奉命抓我,而是……拖延時間。”
此話一出,冷遠瞳孔驟縮,目光銳利如刀猛地朝方不器看去,與之相對的,韓傅眼角輕彎,麵上顯出些許笑意來。
冷遠的眼神威脅在才經老頭子逝去之巨大痛楚的方不器麵前連個屁都不是,有條不紊地續說道:“冷師的目的是拖住韓師,我不知道韓師還有什麼身份,但他明顯是站在陳耳的對立麵,換而言之,我可以權且將韓師看作葉叔的幫手。所有的拖延手段都是為了達成某種程度上的優勢,毫無疑問,直搗黃龍的好處最大。葉叔隨時可能成就儒聖之境,能穩勝他的,隻有早已成聖的大將軍蘇無遮。而若是蘇無遮出手,根本無須冷師拖延,韓師就算出盡全力也非其一合之敵。所以,很顯然,有人擋住了蘇無遮,這個人也是韓師他們的底牌,我想,應該又是一位聖境。”
儒家子弟最喜吹噓的“秀才不出門盡知天下事”在此刻的方不器身上竟顯出三分真實來,一番話了聽得冷遠心頭直跳,修為已至破命之境的學宮講師第一人開始正視起眼前這個微不足道的棋子。
冷遠似初次相見般上下打量了一番方不器,目光一轉,麵朝韓傅,譏笑道:“韓傅你自以為底牌在握,與我說了這麼多廢話同樣是為了拖延。白發白馬悍刀行,誰人不識陳玄感?刀聖大人親臨上京城,帝君豈能不一盡地主之誼!”
聞聽此言,方不器心下微驚,即便於天下人而言,陳玄感三字亦稱得上是如雷貫耳,天下六聖之一,無門無派,牽一馬,挎一刀,浪跡江湖數十載。
二十年前的江湖就曾流傳著這樣一句話,“肖不疑的劍,陳玄感的刀,刀劍若合璧,天下言無敵!”
隱藏的底牌被冷遠輕而易舉地揭破,韓傅麵色微凝,其實他亦心有所料,冷遠不是個話多的人,但自上山以來,嘴皮不停,顯然,也是懷有拖延的心思。
輸人不輸陣,雖被冷遠點出己方的殺手鐧,韓傅卻是麵無驚容,反笑道:“全都擺在台麵上又如何?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陳耳眾叛親離,餘下的不過是一群佞臣,難登大雅之堂。”
冷遠搖了搖頭,冷嘲道:“書生造反三年不成。上京城乃洛離帝都,天子腳下,帝君豈能放任不管?你們這些人的一舉一動都逃不脫帝君法眼,棋子就該有棋子的覺悟!以下犯上,尊卑不分,亂臣賊子也敢大言不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