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無遮追問道:“何事?”
同老頭子並稱刀劍無敵的陳玄感淡淡地看了眼蘇無遮,笑道:“擋下大將軍。”
刀聖的名頭非止虛言,即便是高居洛離大將軍之位統領上京城四萬羽林衛的蘇無遮亦忍不住輕皺了下眉頭,刨根究底道:“據我所知,玄感兄你浪跡江湖十餘載,從不涉足朝堂之事,可否告知為何破例?”
陳玄感歎了口氣,道:“我欠肖不疑一個人情。”
蘇無遮默然,至此時,他不得不承認,肖不疑這最後一局,沒輸。
於劍扛天雷的肖不疑而言,沒輸就是贏了。
順水推舟這一計的最大破綻,恰恰就在“水”本身。
既然是順水,則不能反逆,任由其自由發揮,如此一來,就有了不穩定性。
老頭子一早就打算好替方不器扛下天雷懲戒,他知道陳耳和蘇無遮也知道自己這個打算,畢竟,一千年來,從未有人能渡過《洞玄經》應運而生的雷罰。老頭子與葉離也隻是點頭之交,談不上多麼深厚,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們共同的敵人是洛離帝君陳耳!老頭子深知自己一死,葉離孤木難支,蘇無遮鐵定會動手。
時間是最寶貴的東西,為了給葉離爭取時間,老頭子便傳信給和自己並稱於世的刀聖陳玄感,用當年的人情,換取一個要求——攔擋蘇無遮!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韓傅的選擇是老頭子,老頭子的選擇是葉離,所以韓傅站在葉離這邊。而冷遠的選擇是帝君陳耳,所以他站在蘇無遮那邊。
人不是獨立的個體,方不器的選擇是老頭子和葉開,所以,他定然,也隻會是葉離這邊的。
高手有高手的風範,到了蘇無遮、陳玄感這等高度的武者遍數天下,也不過才六人。
聖人不會像青皮一般街頭互毆,嘴裏冒著不堪入耳的髒話,偷桃、抓眼、薅頭……無所不用其極。
天底下隻有六位聖人,固然淩絕頂覽眾山之小,但同時,也有如過江之鯽的武者無時無刻不想著將他們拉下神壇。
明王不下性空山,便永遠是天下第一。可若有朝一日明王下山,也許天下第一的名頭就要易主了。
因為,六人的戰力都在伯仲之間。
陳玄感已擺明立場,蘇無遮亦無可奈何。
兩人倘若交手,恐怕上京城毀滅了都不一定能分出勝負,是以,不如比一比剩下的籌碼。
陳玄感隻能阻攔蘇無遮,卻不能再阻他人,否則,就是違反規則,不消說蘇無遮,便是坐鎮是非學宮的趙當興也會出手。
二打一,陳玄感哪怕尊號“刀聖”也是必敗無疑。
望月樓的地理位置遙對安樂公府,此刻,平日裏繁華嘈雜的大街上空無一人,雨線被風吹刮,滲進破敗的紅漆木門裏,尚未掉光顏色的部分浮現出一塊塊不規則形狀的深紅色水印。
暴風來臨之前是平靜的,一陣嗒噠嗒噠的馬蹄聲突然自街尾傳來,緊接著映入眼簾的是,漆黑色的重裝盔甲和如林般的玄鐵長槍,整齊劃一的騎兵隊伍,洛離帝都的最強武裝——玄甲重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