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回到了大學宿舍,我捱著齊曉楓,把回黃江後,姚一弦開著跑車如何對我瘋狂追尾,如何-在洗手間裏和人濫-交糾纏,如何氣定神閑地把氯-胺-酮當成綠箭嚼,如何反差巨大地應對我和俞寧,又如何拿槍頂著我的腦袋……統統告訴了他。
這些話,我不會在沒有契機的情況下,不經思考地告訴俞寧,也不會冒著離間同事之嫌,照搬去齊銳麵前。然而,我卻可以像傾泄一樣倒給齊曉楓。
他聽完後,並沒想像中的義憤填膺,而是拍拍我的頭:“看來這事比我們想得複雜,很可能姚一炎的死和你有關。先別急著質問俞寧,你要跟他一吵,最終獲利的還是姚一弦,就當不知道,看看他們還能折騰出什麼動靜。”
齊曉楓比我還小兩個月,但此時,我卻覺得他如兄長般令人依賴。長長一夜,我就一直靠在他的肩膀上說著話,直到睡著。
一早揮別還睡得迷糊的齊曉楓,我風風火火地趕去上班。
早會上,上級單位出了函過來,說是B市的姚永昌部-長下月要來黃江視察,蒞臨當天需各基層配合封路,製訂社會車輛的改道路線。
封路這活兒我在南西沒少幹,誰讓咱這片區是市中心裏的黃金地段,隻要是領導視察,南西就一必走的道兒。活兒不難,聽從指揮中心調遣,所領導再蓋個章,配合設障就行。要苦苦的也是老百姓,不封路都給堵成狗,一趕上領導駕臨,更是雪上加霜。
讓我心煩倒不是封路本身,而是姚一弦的親爹姚永昌要來了。
這是要幹啥?
殺雞還用牛刀呢?
滅我這麼個小角色,用不著大--boss登場吧?
我偷瞟了一眼會議桌最前方,和齊銳並肩而坐的姚一弦。意外的是,聽到姚永昌要來的消息,他的臉也跟刷了漿糊似的,板著不動了。
在那身挺括的製-服包裹下,越發反襯出姚一弦美好的外貌,我掂量著他該找我茬兒了,但這會兒,他的心情看似並不明朗,沒發難就散了會。
少了姚一弦的刁難,白天的工作進行得特別有效率,幾樁進來時喊打喊殺的糾紛,經我一調解,該賠錢賠錢,該道歉道歉,和諧社會,一片美好。
臨近下班,齊曉楓給我發來微信,說他到派出所門口了。我出門去接,趕上杜剛出警回來,我問他說:“小杜,看見政委沒有?我朋友過來消案,我剛去辦公室找他,沒在。”
杜剛說:“政委送飆車專案組的人出去了啊,估計快回了吧。烏壓壓來了好幾個,跟他在會議室談了半個多小時,又都打道回府了。”
杜剛這麼一說,我心裏馬上有了答案,想必飆車案的二次筆錄不用做了,我欠齊銳的人情瞬間又多了一分。我接著往接警大廳走,剛一看到齊曉楓,心裏就“咯噔”一下,不為別的,就為他正跟姚一弦搭著腔。
“這地方光線太暗,我光顧著看那些人模人樣的了,漏看了警官你,不好意思啊,沒撞疼你吧?”
齊曉楓的語氣輕飄飄的,透著不屑和挑釁,我趕緊一路小跑到他身邊。
姚一弦看看齊曉楓,又轉向我,一揚唇角,問:“你朋友?”
“對,他找教導員有點事兒。”我點頭,又對齊曉楓說:“這位是姚所。”
“姚所啊,久仰久仰。”齊曉楓摘下墨鏡,“我早聽韓哲斌提過了,聞名不如見麵啊。老韓這人品味就是不怎麼樣,上次我去B市,他還跟兩隻俄羅斯的鴨子糾纏不清的,太掉份兒!看看這位,那些個俄國鬼子怎麼比得上?我說姚所,您可千萬別把我當外人,我一見首都人民就特激動!老韓要哪兒不好,您都可以告訴我。您說說,他怎麼就能看上那些不是人的東西呢?”
齊曉楓嘩嘩一番話說得我心裏七上八下,再看姚一弦,就見他臉色微變,轉而對我說:“孟然,你這朋友倒和你一樣,挺與眾不同的。”
隨後,他轉對齊曉楓淡然道:“借過,我還有很多公務要處理。”
“別走啊,姚所。”齊曉楓擋住他,繼續說:“我哪裏與眾不同了?我壓根兒就一平民百姓啊,不像那些有後台的官二代,作奸犯科全跟玩兒似的。姚所,改明兒一塊吃個飯吧,我做東,感謝你千裏迢迢而來,守護這座城市的一方平安。你可一定要來啊,聽說你特別玩得起,我就愛結識這玩得起的朋友。”
要是換作一般人,論誰都不會赴這場鴻門宴,但姚一弦顯然不是一般的人,他略一側頭,認真打量了齊曉楓一番,接著開口:“好啊,那就這周末吧。孟然,回頭把你朋友手機號發我,這個周末我們好好聊聊。”姚一弦說完,斜了齊曉楓一眼,終於走開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拉著齊曉楓就近進了一間筆錄室,關上門:“你沒事招惹他幹嘛?我也真服了,你倆都沒照過麵,你怎麼就認出他了?”
“就那騷樣,不是他還有誰啊!”齊曉楓不齒道,“你去訂個包間,就訂這周六。除妖也得找個好道場,去上點檔次的飯店,就名軒吧,那兒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