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至暗時刻 23(3 / 3)

孟國祥不搭理他,又問齊銳的意思,後者笑笑:“這個事……我尊重孟然的意見。”

想當爺爺的人急了,又追一句:“那要沒個孩子,等你倆老了,癱床上了,誰給你們養老啊?”

孟然自知跟老一輩人解釋不清未來的養老體係,靈機一動道:“政委不有個親哥哥麼?就咱們那嫂子已經懷上孕了,等這孩子出生以後,得管齊銳和我叫叔叔,不愁沒人養我們。”

孟國祥仍舊不放心,孟然不讓他嘮叨,起身給南仔栓上了狗繩,打發老頭下樓溜狗。

夜裏,孟國祥睡下後,齊銳接到一通電話。他神色凝重,一再勸對方再認真考慮,手機內隱約傳來一個中年女人的無助哭泣,撕心裂肺地。

掛了電話,齊銳一言不發,起身去了陽台抽煙,孟然很快跟了出來,但識趣地什麼也沒追問。齊銳轉過頭,對孟然說自己明晚有安排,陪不了孟國祥,讓孟然帶老爺子上飯店吃頓好的。

孟然應著,依舊沒問別的,臉上卻掛不住,滿麵是擔憂。齊銳揉揉他的頭,也不打算隱瞞,略帶局促地又吸一口煙,問孟然記不記得上個月出警處理過一樁聚眾輪-奸的案子。

經此一提,孟然立刻有了印象。上個月初,市特接到一個派出所的增員申請,請求派遣特警立即前往案發現場,一同控製涉案人員。

一般趕上要市特出麵協助的案子,十樁裏頭八樁是聚眾鬥毆,可這次卻不大一樣,案發地在一家五星級酒店,涉案人員是一夥十七八歲的富家少爺。

等孟然帶隊抵達時,酒店外的半條街已經停滿了各類超跑,囂張跋扈的公子哥們用百萬、千萬的豪車組成了一排天價屏障,禁止警車停靠,號稱要把他們的車蹭壞了,掏空一個警局也賠不起。

孟然麵對挑釁,依舊指揮若定,他一個電話先召來了拖車隊,再通知交警總隊,讓他們關閉事發路段的天眼監控,跟著命令一組隊員拉線清場,真空了一條馬路。

一切準備就緒,孟然走到為首的少年麵前,對方戴著一副圓框眼鏡,看起來幹淨、文氣,唯獨眼底透著與年齡不符的老成。他直視孟然,竟毫無畏懼,拿出手機邊拍邊問:“你是準備暴力執-法麼?”

孟然沒多廢話一句,猛地奪下手機,一記側摔把人撂翻在地,直接上銬。少年的同夥們見狀叫罵了起來,其他市特隊員立即上前,不出幾秒便將所有涉事人員全部拿下。

一溜兒的豪車被拖離拉走,120車輛得以開近。醫護人員從樓上抬下一個昏迷了的女孩,她渾身赤-裸,僅用一條被單遮蓋身體,外露的皮膚已是傷痕累累、慘不忍睹,布滿了各類鞭傷、燙傷和咬傷。

派出所民警稱是酒店員工報得警,說總統套房裏傳來女孩的呻-吟、慘叫,懷疑有人在裏頭聚眾淫-亂。孟然沒想到麵前這個看似斯文的小崽子居然這般變-態、殘忍,他一時悲憤,一拳擊落了對方的眼鏡,接連又猛揍幾拳才扔給派出所的民-警。

此刻,齊銳告訴他:“這個案子的女受害人隻有16歲,剛打電話來的是她母親。就是你出警的這天晚上,那個女孩遭到了十個人的輪-奸、施-虐,下-體被嚴重撕裂,伴有機械性窒息,送醫以後還是沒能救過來。”

初春寒夜,齊銳無聲地呼出了一個煙圈:“但被你銬上的那個小子上周卻解除了刑拘,已經被無罪釋放了。”

孟然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腦海中回憶出那張少年老成的麵孔,又聽齊銳冷冷道:“就因為他是齊則央的私生子。”

寒風過境,煙頭在齊銳的指尖一明一暗,他向孟然講起了齊則央。

在陳婉華被害後的第三個年頭,情婦為齊則央生下了一個男孩,當時年逾不惑的齊則央把一腔的父愛都投在了這個兒子身上,在他心裏,那個孩子才是純正的愛情結晶,他的體內沒有流淌陳家的血液。齊則央憎惡所有陳家的人,他們的存在仿佛時刻在提醒他就是矮人一等,就是卑賤的基層出身,就是靠著陳家才能平步青雲。

陳家倒台之後,齊則央依舊行事低調、步步為營,他沒給外頭的那對母子一個合法身份,兒子隨母姓淩,單名一個昊字。淩昊幼時就隨母親移了民,在大洋彼岸的美利堅住著豪宅,念著名校。

在這漫長的十幾年裏,齊則央忍著捱著,一次也不曾去過美國,和淩昊母子的碰麵統統都在國內。近兩年來,淩昊回國的頻率開始增加,這個18歲的少年有著兩個心癮極大的愛好——超跑和女人。

“受害女孩的家人知道他被無罪釋放以後,四處申冤上訴,但很快……這家人就遭到了報複。警局、看守所、精神病院……齊則央把能折磨人的地方挨個給他們送了一遍。”齊銳摁了煙,無力地歎了口氣:“剛才受害人的母親告訴我說,他們已經決定放棄了,畢竟活著的人還得繼續生活……”

夜空無光,漆黑一片,濃重的雲層遮日蔽月。

孟然安靜聽著,突然上前抱住齊銳,他打心底裏感激陳婉華,感謝她將善的基因傳遞給了齊銳,低聲安慰說:“不要灰心,咱們現在給老總賣命,到了成事那天,所有的血債都會有人一一來還。”

孟然說話的時候眼裏閃著光亮,齊銳看著他,隻覺現在的孟然已和過去大不一樣了,他堅定果敢、冷靜沉著,漸漸成為了安內組裏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仿佛是這無盡暗夜中的一片星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