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結:本章設定了晚唐體的一些特征作為甄別宋初晚唐體成員的標準,結果“發現”晚唐體詩人73人,證實了方回所說的宋初晚唐體“凡數十家,深涵茂育,氣極勢盛”方回《送羅壽可詩序》,《桐江續集》卷三十二。之言不虛,根據這個數字我們也推翻了“宋初晚唐體以隱士僧侶為主”的說法。從這些詩人來考察宋初晚唐體的出現時間,我們知道了宋初晚唐體是承晚唐、五代而來的,在宋初的太祖、太宗朝就已經存在,而不是如有些研究者認為的直到真宗朝才出現。根據詩人登上詩壇的時代不同,我們可以將這些詩人分為兩期:由五代入宋的詩人為一期;成長於宋初的詩人為一期。第二期詩人又根據他們的社會身份分成三個群體,分別是僧人群體、隱士群體和仕宦群體。三個群體在詩歌上有一些共同點,也有因各自的身份、地位、處境不同而呈現出的一些差異,分類正是為了突出其差異性。此外,本章還重點介紹了九僧、林逋、魏野、潘閬、寇準等詩人,並且就他們是否屬於晚唐體詩人的一些問題展開了論述,在重申了晚唐體標準的前提下,本文認為他們應當還是屬於晚唐體的。
需要指出的是,宋初晚唐體的存在不是孤立於詩壇及社會的,與其他詩派如白體、西昆體有著一些交流。這種交流最突出的表現便是晚唐體詩人偶爾會有一些近似於白體、西昆體的作品,如寇準的“遠山重疊故關遙,公退乘閑上麗礁。今日登臨秋思苦,雨荷風葉共蕭蕭”《秋日後登樓》,《忠湣集》卷中,四庫本。,林逋的“坐吟行看對清秋,懶架仍迎近枕頭。放達有唐惟白傅,縱橫吾宋是黃州。左遷商嶺題無數,三入承明興未休。紅藥紫薇千一古,又添揚子伴牢愁”《讀王黃州詩集》,《林和靖集》卷三,四庫本。之類;而非晚唐體詩人有時也會來一兩首晚唐體之作,如王禹偁的“歲暮洞庭山,知君思浩然。年侵曉色盡,人枕夜濤眠。移棹燈搖浪,開窗雪滿天。無因一乘興,同醉太湖船”《除夜寄羅評事同年》,《小畜集》卷七,四庫本。,楊億的“層巒連近郭,占勝有招提。宿霧昏金像,飛泉濺石梯。鍾聲空穀答,塔影亂雲齊。千騎時來此,尋幽獨杖藜”《朗山寺》,《武夷新集》卷四,四庫本。,劉筠的“餘歡驚社過,獨直奈良宵。月向蓬山滿,風來桂殿涼。睡輕同警鶴,吟苦伴啼螿。耿耿迷遙思,殘星下建章”《中秋館宿》,蒲積中《歲時雜詠》卷三十二,四庫本。等。所以方回說:“宋初諸人詩,皆有晚唐風味。”方回評王操《村家》,《瀛奎律髓彙評》卷二十三,第967頁。從程度上來說,方回的話不免有些過頭;而從範圍來看,是有些道理的。晚唐體的影響,在宋初詩人中隨處可見,包括宋祁、穆修、歐陽修、梅堯臣、範仲淹等人。不過,真宗朝以後,宋初晚唐體式微,再也沒有出現什麼像樣的人物。而蘇軾、黃庭堅等人的出現,則完成了對宋初晚唐體的致命一擊。如嚴羽所說:“國初之詩,尚沿襲唐人,王黃州學白樂天,楊文公、劉中山學李商隱,盛文肅學韋蘇州,歐陽公學韓退之古詩,梅聖俞學唐人平淡處。至東坡、山穀始出己意為詩,唐人之風變矣。”嚴羽《滄浪詩話·詩辨》,《滄浪詩話校釋》,第2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