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南宋後期的晚唐體(2)(3 / 3)

舒嶽祥筆下的潘少白便是一位將江西與晚唐融合的行動者:“海颶既過天泬寥,瓦擎弄焰靜自搖。特山吟稿適在案,讀罷不知山月高。早從唐體入圓妥,更向派家事掀簸。盡囊六卷要我刪,子自得之何必我。燕騎紛紛塵暗天,少陵詩史在眼前,我才思退空茫然。君能於此更著力,唐體派家俱可捐。”舒嶽祥《題潘少白詩》,《閬風集》卷二,四庫本。顯然,在舒嶽祥看來,潘少白的詩歌並沒有將這種融合做得很好,他要潘“於此更著力”便是明證。雖然他說自己“讀罷不知山月高”,但這大抵是客套之言,當不得真的。這也從一個側麵證明,融合二者雖然存在著可能性,但實際操作起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學杜也不是人人都能學好的。畢竟,與提供出一整套具體操作程序的江西詩和晚唐詩相比,杜甫的詩歌具有相當的學習難度。

江西與晚唐的學習者們又同時將眼光轉向了魏、晉、六朝之詩。林希逸指出:“今江西諸吟人,又多祖陶、謝矣。陶、謝,詩之典型也。不假鉛華,不待雕鐫,而態度渾成,趣味閑適,一字百煉,而無煉之之跡,學者亦難矣。”林希逸《跋趙次山雲舍小稿》,《竹溪鬳齋十一稿續集》卷十三,四庫本。江西派如此,晚唐體亦如是。從劉克莊讚揚翁卷的詩便可知:“非止擅唐風,尤於《選》體工。有時千載事,隻在一聯中。”劉克莊《贈翁卷》,《後村集》卷七,四庫本。可見晚唐體詩人也是學習選體的。學習魏晉六朝之詩當然是好事,不過他們似乎將其簡單化了,方鳳記載說:“仇君曰:‘近體,吾主於唐;古體,吾主於《選》。’”方鳳《仇仁父詩序》,《存雅堂遺稿》卷三,四庫本。可見這種學習隻是停留在淺層表麵,並沒有將詩歌的內在特質提煉出來,他們的學習是不全麵的,甚至可以說是不成功的。歐陽守道因此鄙夷地說:“近世文慕古而詩尚今。其曰:‘古詩學漢、魏、晉、宋體爾,餘皆唐’,甚者專主晚唐。”歐陽守道《吳叔椿詩集序》,《巽齋文集》卷八,四庫本。方嶽則更為深入地指出了這種表麵之後的本質:“今之學詩者,窮日夜、廢進修。而學之高者曰:‘選詩吾師也。’下者曰:‘唐詩吾師也。’學唐、學選者幾何人矣。不能唐、不能《選》不論也。苟《選》矣,鮑、謝諸人而已耳;苟唐矣,劉、柳諸人而已耳。況又不劉,抑不鮑、謝!而曰‘某澗、某某磯、某雲’者,詩乎哉!不學孔、孟之不作而學唐、《選》之作;不學唐、《選》之不苟而學某磯、某澗之作。予憂子之詩之進而學之退也。”方嶽《跋徐衡伯詩》,《秋崖集》卷三十八。 確實如方嶽這段話所說的,南宋後期所謂的學《選》、學唐,包括學江西,都已經流於形式。那是一個浮躁的、淺薄的時代,沒有幾個詩人能夠靜下心來認真地學習、鑽研、揣摩,他們隻是滿足於形式,滿足於浮誇,滿足於虛榮,很少有人會認真地閱讀經典,更少有人創造出經典。

第三節 南宋後期的晚唐體寫作

晚唐體是江西詩之外另一種極易模仿的詩歌。它比江西詩更簡便,對學問、才力的要求都很低,隻要掌握了詩歌的基本格律,便可以進行創作了。因此,晚唐體不久就在規模上超越了江西派,一時間晚唐體的寫作非常熱鬧,劉克莊感歎說:“自四靈後,天下皆詩人!”劉克莊《何謙集》,《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一百零六。

一、專作晚唐體的詩人

據吳子良說:“水心之門,趙師秀紫芝、徐照道暉、璣致中、翁卷靈舒,工為唐律,專以賈島、姚合、劉得仁為法,其徒尊為‘四靈’,有‘八俊’之目。”吳子良《四靈詩》,《荊溪林下偶談》卷四。可惜吳氏語焉不詳,我們無從知道四靈的弟子——“八俊”指哪些詩人。又葉適另一門生王綽在《瓜廬詩集跋》中說:“永嘉之作唐詩者,首四靈。繼靈之後,則有劉詠道、戴文子、張直翁、潘幼明、趙幾道、劉成道、盧次夔、趙叔魯、趙端行、陳叔方者作,而鼓舞倡率,從容指認,則又有瓜廬隱君薛師石者焉。……繼諸家之後,又有徐太古、陳居端、胡象德、高竹友之倫。風流相沿,用意亦篤,永嘉視昔之江西幾似矣,豈不盛哉!”薛師石《瓜廬詩》附錄。除王綽提到的這些詩人之外,進行晚唐體寫作的詩人還有:葛天民、徐僑、趙希、趙希、張至龍、張弋、杜耒、周端朝、陳翊、薛師董、周師成、薛美、沈說、薛泳、杜北山、儲泳、釋永頤、程垣、釋元肇、高鵬飛、吳惟信、姚鏞、嚴仁、嚴參、嚴粲、李聾、宋伯仁、葉茵、王諶、林尚仁、俞桂、朱繼芳、張至龍、施樞、釋斯植、張蘊、程炎子、蔣廷玉、胡仲參、盛世忠、薛嵎、柴望、顧逢、真山民、釋圓悟、何應龍、宋慶之、盛烈、陳宗遠、郭從範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