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看著那男人,不由得有些厭惡,他沉默了片刻,便在陣法上開了一道口子,散掉了陣法,所有貫穿男人身體的光柱瞬息消散,楚風才又將陣法補全,看著男人,道:“走吧,這個毒隻有我能解,你最好不要去做嚐試。”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的一定盡心盡力為您打探消息。”那個男人一邊諂媚地笑著連連應承,一邊飛速地逃離了,就像是在逃離瘟疫一樣的。
楚風看著男人遠去的背影,轉過身,看到婦人正抱著寶兒站在門口,一直看著自己,卻一語不發。
楚風看著婦人那絕望而痛楚的眼神,他心裏就像被針紮了一樣的痛。
他知道那個婦人想要殺了那個男人。
他完全理解婦人的想法,畢竟這其中的仇恨實在是太深重了一些。
然而就算殺了他,也無法挽回這已經發生了的一切,也無法讓真正的殺人之人得到應有的懲罰,反而還白白地浪費了追查真凶的大好機會。
理智告訴楚風,必須這樣做。
楚風突然想起了自己當初在神殿裏,在那個封閉的鏡湖世界,湖神讓自己做出的那個二選一的決定。
那個時候也是一樣,其實不管自己怎麼選擇,自己心裏都會有難言的愧疚,難言的遺憾,永遠無法彌補。
那個時候,楚風並不是很能理解那一個選擇的意義在於何處。
但是現在,楚風卻漸漸地明白了,選擇的意義並不在於選擇本身,而在於選擇對自己的影響。
太多的時候,總要麵臨兩難的選擇,有時候,選擇一旦做出,總會對一方做出無法彌補的虧欠,這大概會漸漸在心裏堆積越來越多的煩惱與哀愁吧。
可是至少現在,楚風不覺得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麼,他認為自己做的是正確的,即便這種正確不會被理解,但是楚風依然堅信,他可以把這些事處理得更好,要讓真正的凶手為此付出代價,而不是這些被推出台麵的羊羔。
所以楚風看著婦人,頓了頓,然後很誠懇地道:“對不起,我不能殺他。”
婦人沒有說話,沉默了許久之後,寶兒才伸出手把婦人眼角的淚痕擦幹,輕聲道:“娘親不哭,寶兒幫你打壞人。”
稚嫩的童聲清脆而柔軟,讓楚風的心又是一陣劇痛,卻無言以對。
婦人苦笑了起來,輕輕拍了拍寶兒的頭,柔聲道:“寶兒乖,娘親沒事。”
說著,婦人看向楚風,歎了口氣道:“人是你捉住的,要怎麼處置是你的事情……但是……你還是離開吧。”
說著,婦人猛地轉身,關上了房門,熄滅了屋內僅有的一盞油燈,使得四周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楚風默默地轉身,看了看空中的明月與繁星,心裏卻堵得很厲害。
即便他認為自己做的沒錯,但是他也不是毫無情感之人,更不是那種認為自己沒錯,就可以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看法而一往無前的人。
楚風隻是個平凡的人。
當他小的時候,隻是個平凡的孩童,稍大一些,平凡的少年,到現在,還是個平凡的青年。
時間可以磨礪他,讓他比之前更懂得如何生存,如何做事,卻始終無法改變他,無法改變一些已經烙印在他生命中的東西。
楚風重新檢查了自己的陣法,又額外布置了一層陣法,才緩慢地離開這座充滿了他童年印記的小院,方才刹那間的光芒被楚風所布置的陣法所遮蔽,所以沒有人被驚動,四周依然沉寂在夜色之中。
楚風回頭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這間院落,而後便踽踽獨行,走向鎮外,走向了紫瓊山的方向。
這畢竟隻是個小鎮子,所以沒有城牆,夜晚也不會關門,所以楚風走得再慢,也沒有走上太久,就走出了小鎮。
楚風站在小鎮的門口,又扭頭看了看小鎮,自言自語說了聲“再見”便向外走去。
而在小鎮中的某間樓閣上,此刻正坐了一個人影,手裏拿了個酒葫蘆,狠狠往口裏灌了一大口酒,饒有興味地道:“這個小子,也太天真了些吧。唔——不過欺侮女人和小孩之人,哪怕隻是幫凶也該殺啊——報酬,我就取你家的……好像沒有酒啊,那就一口水吧。”
影子迅速從樓閣之上落下,落入陣中,片刻之後一躍而起,迅速地消失在了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