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舍棄的,正是另一個所追求的
1988年1月5日楊玉琪與王麗君結婚。周杏所舍棄的正是麗君所追求的;周杏認為不幸的在麗君卻是幸福。她說越是苦的事回想起來越有價值。“我蠻幸福的。我有三種愛。”她說。她享受著她對楊玉琪的夫妻之愛、師生之愛、長輩和小輩之愛。愛,使她煥發出寧靜、博大、耐看的美。潔白的臉上,一對分得很開的黑亮的限睛、蘊藏著寬懷的氣度;嫩紅的嘴唇旁兩隻深深的酒窩,深蓄著女性的溫柔和力量。她從來沒買過化妝品,連雪花膏都不用。結婚時也沒用。她實在無需化妝。美是不需要化妝的。我離開泰州前約好她和楊玉琪到我的住地來聚一下。她遲到了幾分鍾。楊玉琪大惑不解。他們認識這麼些年,姥從來沒有遲到過—分鍾。她隻願意自己等他而決不讓他等一分鍾的。這次怎麼了?麗君來了。額上滋著汗珠,寧靜地微笑著說兒子剛才發燒40度。她抱去醫院打了針,再把兒子送到娘那兒。我問及她裱畫的事,她也是如此平靜而簡約而沒有什麼可說的。我對楊玉琪說你有一個世界上最好的妻子。
一個人有一個這樣的妻,那麼不管他以前遭過多少劫難,他也得到補償了。
四端兄和彭城弟
楊玉琪說沒有麗君自己怎麼能走到今天,麗君至今也是在為他作著犧牲。我想一個人所在人生道路上邁出突破性的一步,在這之前有多少人扶他一把,攙他一下,撐他,助他,拉他。在辛苦跋涉之餘回過頭來看看這些朋友,多麼疲憊的眼光也會變得溫柔。楊玉琪和麗君在兒子一周歲後去南京,是還兩個願。一是領略夫妻雙雙在大街上走不用怕任何人看見的自由。二是看望兩位共患難的舊友,敘敘舊。楊玉琪成名後他倆競好似要與他斷交似的一無音訊,是不是他們心裏殘存著對楊玉琪的最後一點疑慮,以為楊玉琪成名後雖不會忘了他們但或許感情淡化了呢?
1984年楊玉琪到南京進修時,先借住江東門的農民房,每晚騎車一個半小時以上。騎到近郊沒路燈。這晚他裁進一個坑,不,是車栽進坑裏而人飛到了坑的那端。唯肚子擦破了皮。這次飛車後,同學們大笑之餘幫他找房子。有人介紹南京市歸雲堂有一個叫徐彭城的大齡青年,獨住大屋。就是性情孤僻古怪,不知能否同處?楊玉琪搬去一張寫字桌和一支日光燈,要在辦公桌靠著的牆上釘兩個釘,好掛日光燈。本來他很快就釘好掛上了。徐彭城看看覺得日光燈左右兩根繩不一樣長,爬上桌重新擺弄繩子。下來看看還是不齊。譬如右邊那繩在針子上再繞一圈,右邊就高了。不繞這一圈,右邊又偏低,就差這麼1毫米。徐彭城爬上爬下十來次,重來複重來。楊玉琪絕望地想,跟這麼個挑剔的怪人是肯定住不長的。又聽說這人9點就要上床,晚一點就可能通宵失眠。而對於楊玉琪,晚飯以後一天的生活才真正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