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沁樊明清重陽詩鈔(7)(3 / 3)

【背景略述】

這首詩與以下八首詩都選自《午亭文編》卷十五。這是一組重陽節前遊九仙台的詩,寫於康熙三十三年(1694)九月。康熙三十一年(1692)七月,陳廷敬父親陳昌期仙逝,八月陳廷敬奔喪回籍。康熙三十三年八月,陳家舉行了大祥祭。九月重陽前,陳廷敬往九仙台遊覽三日,寫下了這組詩。九女台在皇城村東南約二十裏處。在沁河之中當陽阿水入沁之衝,有一石台屹然獨峙。石台下窄上豐,棱角峭秀,麵麵玲瓏,上有九仙祠,故名。台北有棲龍潭,臨陽阿水,潭東側有黑龍祠。九女台舊為陽城八景之一,是文人墨客常到之處。詩中描寫了家鄉山水的雄奇秀麗、可親可愛,表現了作者難割難舍的家鄉情懷。

冒雨看山是一奇,青泥白石②馬行遲。迢遙不負山靈③約,黃葉村前渡水時。

【詞語注釋】

①如:往,到。宋文天祥《指南錄後序》:“如揚州,過瓜州揚子橋”。

②青泥白石:泥濘不平。雨水衝刷泥土,露出了路中的亂石,又泥濘又不平,形容雨中山路的難行。

③山靈:山神。

【佳句采擷】

冒雨看山是一奇。

登九仙台

夢裏金焦①寺,波明兩岸空。

江河凡幾曲,形蹤偶然同。水府蟠根②險,山靈接勢雄。長川流浩浩,俯仰③意何窮!

【詞語注釋】

①金焦:金山和焦山的合稱。兩山都在今江蘇省鎮江市的長江之中。作者自注:台在沁河中央,與金焦絕相似。

②蟠根:謂根腳盤曲深固。

③俯仰:形容深思默想。《北史·李密傳》:“化及默然,俯仰良久,乃瞋目大言。”

【佳句采擷】

水府蟠根險,山靈接勢雄。

九疑台①石樓曉起

曉看白雲近,暮宿翠微②深。斜月數峰影,高樓孤客心。河流無日夜,山色幾登臨。應有仙靈在,淩空不可尋。

【詞語注釋】

①九疑台:不詳何處,從詩中看應在九仙台附近。

②翠微:指青翠掩映的山腰幽深處。也泛指青山。

【佳句采擷】

斜月數峰影,高樓孤客心。

石樓夜雨二首

四山昏黑一燈明,寒雨連河客夢驚。

萬古洪濤經夜響,欲從此處悟前生。

不辨溪聲是雨聲,卷簾窗外雨三更。山靈①信宿②知人意,故欲留人一日行。

【詞語注釋】

①山靈:山神。

②信宿:連宿兩夜。

【佳句采擷】

山靈信宿知人意,故欲留人一日行。

棲龍潭①

斷峰臨巨壑,開辟意何雄!石口排雲黑,潭心浴日紅。人傳是海眼②,天遣作龍宮。萬象蒼茫裏,風雷起澗中。

【詞語注釋】

①棲龍潭:見陳廷敬《雨中如九仙台題野館壁》“背景略述”。

②海眼:泉眼,泉水的流出口。古人認為井泉的水,潛流地中,通江海,故稱。

【佳句采擷】

石口排雲黑,潭心浴日紅。

歸路複雨

豈為登臨歎落暉,秋雲三日濕秋衣。

今年作意①過重九,雨裏遊山雨裏歸。

【詞語注釋】

①作意:特意、決意。

【佳句采擷】

今年作意過重九,雨裏遊山雨裏歸。

九日山齋獨居晚步池上作

暝色①下簷際,棲禽喧樹間。采花誰泛酒②,臨水一看山。不擬登高去,空嗟為客還。猶憐望鄉處,溪月上柴關③。

【詞語注釋】

①暝色:暮色、夜色。

②采花句:活用重陽節陶淵明采菊、王宏送酒的典故。詳見王國光《雨菊》詩注釋③。泛酒,古人用於重陽或端午宴飲的酒。多以菖蒲或菊花等浸泡,因稱“泛酒”。前蜀韋莊《庭前菊》詩:“紅蘭莫笑青青色,曾向龍山泛酒來。”

③柴關:柴門。喻故居寒舍。唐劉長卿《送鄭十二還廬山別業》:“潯陽數畝宅,歸臥掩柴關。”

【佳句采擷】

采花誰泛酒,臨水一看山。

東山亭子放歌

【背景略述】

這首詩選自《午亭文編》卷五,寫於康熙三十三年(1694)重陽節前後。當時陳廷敬丁父憂在家,已屆三年。八月陳家舉行了大祥祭,九月以後遊覽九女仙、海會寺、析城山、王屋山(都有紀遊詩留世),準備於年底還京。此前已有京城消息傳來,朝廷已定陳廷敬服滿來補經筵講官、戶部尚書之職。啟程赴任前的陳廷敬登上村東的山岡,放眼南望,百裏群山盡伏腳下,作者心潮起伏,不能自已,寫下了這首《東山亭子放歌》,抒發了振作起來勇赴重任的豪情和“起為蒼生”的胸襟。

東山望南山①,百裏墮我前。山亭橫絕浮空翠②,闌幹③縹緲臨無地。我來氣與霜天高,風塵歸後寒蕭騷④。拂衣枕石每獨往,垤螘群笑滄溟鼇⑤。百事回頭如舊否?一片青山落吾手。倦客重尋岡上廬,童時舊種門前柳。盡掃西風萬古愁,且傾落日三杯酒。君不見,謝公高臥東山時,起為蒼生已白首⑥。昔時絲竹⑦轉淒涼,美人黃土今安有!百年我亦一東山,日夕樵歌動林藪⑧。

【詞語注釋】

①東山:即皇城相府背倚的東麵山岡。南山,指位於樊山西南的底柱、析城、王屋等山。

②山亭句:意為山上的亭子超越群山,飄浮在碧空、蒼天。橫絕,超絕,超出。空翠,指碧空、蒼天。

③闌幹:欄杆。

④蕭騷:蕭條、淒涼。

⑤蛭螘句:處在蟻塚中的一群螞蟻嘲笑遨遊滄海的大鼇。蛭,音dié(迭),通“垤”,蟻塚。螞蟻做窩時堆積在洞口周圍的浮土堆。螘,同“蟻”。鼇,傳說中海中能負山的大鼇或大龜。

⑥謝公兩句:化用“東山再起”典。謝公,指晉謝安。《晉書·謝安傳》載:謝安早享有重名,後辭官隱居會稽東山,屢征不出,四十餘歲複出仕,累遷中書令、司徒等要職,晉室賴以轉危為安。後以“東山再起”,指退隱複仕或失勢後重新得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