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命忠和士兵們見鄭茸爭笑盈盈的眼裏迸射著一種說不出的危險光芒,心頭皆是愣住了。
鄭茸爭從被帶到謫奴司刻字、從鬆京到策央這一路,表現出來的不過是柔弱文雅、手無縛雞之力、養尊處優的嬌俏俊秀大小姐形象。沿途除了和她那兩個感情要好的刺字女奴交談,極少說話。
可今日這鄭茸爭怎麼看怎麼奇怪,眼中那無端的鎮定、冷漠、戲謔與戰鬥精神,與前些日子出現的竟不像是同一個人。
褚禍正想挪動腳步跑,突然反應過來腳上拴著鐵鐐。
該死,昨晚竟忘了一槍嘣斷這礙人的鐵鐐!跑是跑不了了。
褚禍心中一盤算,剛伸手掏槍,隻聽兩個熟悉的女子聲音遙遙傳來,“爭兒!”
隻見四個士兵用繩索捆著兩個形容狼狽的妙齡女子走出人群。
一個容顏俏麗、神態溫婉,叫小弦月。另一個叫翠安,五官不差,但臉上脖子上零星長著好幾處破瘡,看著不大舒服。
那兩張臉瞬間激起褚禍腦海中的無限記憶。三個丫頭從鬆京到策央的路上,全靠互相扶持才渡過一路艱難。鄭茸爭所有經曆都像是褚禍自己經曆過的一般雕刻在褚禍心頭!
“你們怎麼在這裏?”褚禍脫口而出。
翠安哭道:“我的爭兒啊,你怎地沒跑掉?讓他們給逮個正著!我們……啊!”
翠安話音剛落,右臉就被副長官廖命忠“啪”地狠狠打了一鞭子,“與王妃說話,豈有你這等下作奴隸說話的份兒?”
翠安疼地當即捂住自己右臉,凝眉垂首沒再言語。
小弦月見副長官這一鞭子力道狠絕,又氣又急且不敢再出聲,眼裏裹著眼淚不肯下落。
廖命忠兩撇胡子威武生風,簌簌抖動:“鄭王妃,看清楚我手中這條鞭子沒?你若不走,我這一鞭子就往她倆身上扔!你一個人能跑,這兩個奴隸就要替你受苦了。”
褚禍素來憎惡倚強淩弱,笑容收斂:“你們要抓我,隻管對付我就行了!何必為難兩個小女孩兒,仗勢欺人非男子漢大丈夫所為,這點你都不知道?”
廖命忠手提長鞭,不答反笑。
“王妃這話有意思。她們與你一般年紀,她倆是小女孩,您難道就不是?更何況王妃比她們尊貴多了。這兩個賤奴去策央,隻能被送往軍妓營,給尋常士兵睡。可王妃去策央……那可是往策央侯的榻上送哈哈哈哈哈……”
他說罷縱聲大笑,身邊士兵亦是跟著大笑,嘈雜的笑聲在寂靜的雪山裏聽著十分刺耳。
褚禍挑眉:“出言不遜,大雍難道沒有王法了?”
“王法?”廖命忠笑地更甚了,瞧向一邊將士。
“大雍有沒有王法,王妃不最清楚麼?大雍若沒有熙王殿下的‘王法’,那策央侯趙晏也沒有機會睡了高貴的鄭王妃啊。你們道,是也不是?”
“就是,誰不曉得熙王殿下將自己妻子送給自己王叔當暖床侍妾,不就是一雪前恥揚威麼?”
“王妃您和您兒子額頭上都刺字兒了,我們叫你一聲王妃是給你三分麵子,你倒是自覺點兒啊。還當你爹還是內閣首輔呢?還說出言不遜?不遜您的就是熙王本人!有本事你找他去!在咱們這裝甚麼裝!”
“這女人,淨惹事……呃!”
“嗖”地一聲響動,那人話未說完,心髒處赫然插著一柄長刀,刀鋒沒入身體又穿出後背三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