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晏狹起幽目審視她。
“鄭茸爭，你以為你是誰？誰給你這般大的膽子？整個大雍都知道你被本侯的侄兒趕出了熙王府。我趙晏再不濟，也是擁兵數萬的策央侯。可掂量住自己身份，怎敢一而再再而三挑釁本侯的權威？”
褚禍聽他最後一句滿是對自己的不屑，心頭升起一絲怒火，嘴上卻笑。
“既然對我如此不屑，當初在雪洞中，我與燕詔都說好了江湖再見，那個叫燕詔的人又為何明知我是鄭茸爭的情況下，將我出賣給廖命忠？”
趙晏被她堵地訝然，想也沒想脫口而出：“你孤兒寡母……”
“孤兒寡母瞧我可憐？”
趙晏凝神看向她，隻覺今日她似有千般情緒萬般衝動似的。竟沒再接話，隻默默聽她說著。
褚禍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動怒了，她滿腦子都是李亂那句話。那句問到了她內心深處的話。
“既然侯爺這般仁心仁德，何不送佛送到西，助我一臂達成心願？反倒是對我豎起警戒線，一定要設立重重關卡，等著我千方百計證明自己，給出那一個讓你完全相信我的理由！”
對於任何問題，褚禍一向能笑著處之。
可雍十二帝事關自己在現代的興衰榮辱，牽涉自己能否再和母親團聚，她一點也含糊不得。
褚禍埋藏著《解千年》的秘密在大雍待了這些時日，卻偏偏不能將自己對十二帝的極致追求告訴給任何人。
此時見自己鐵了心想要去投靠的人，時而流露出對自己的賞識，時而說給自己機會，時而卻又端起他高高在上的侯爺架子，說是可憐自己。
這種飄忽不定的忽冷忽熱、忽近忽遠，讓她有些失了底氣，摸不清這個策央侯到底在想什麼。
他究竟願不願意幫助自己？
他會不會幫助自己？
將自己托付給一個自己並不熟悉的人，這一步是不是失策了？
她忽然有些沒了信心。
今日那場大火燒地痛快，卻也燒地她心緒繚亂。
她忽然覺得有些疲憊。
花廳中的氣氛在悄無聲息中凝滯了，靜謐中依稀能聽得褚禍的呼吸聲。
趙晏平複略有起伏的心情：“本侯以為，你從不會憤怒。”
“小人物的憤怒，有個卵用。”
褚禍也冷靜下來，抿了抿幹燥的唇，捋了捋自己一頭青綢長發，又恢複她散漫無忌的模樣。
“侯爺神通廣大，自然能將今晨在天下第一樓的事打探清楚。我也清楚，我不但打砸燒了城主府穆三公子的酒樓，且大言不慚將策央侯府擺出來。
侯爺帶兵出征盤婼國、中途負傷，現下正是休養生息之時。連刺客來刺殺的事都不追究，就是想相安無事。不料我這個新來的刺字奴，卻惹了這麼大的禍事，侯爺自然雷霆震怒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卻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趙晏說著，話裏話外已經透露不出半點情緒波動了。
“你這麼做，不就是想激起城主府和侯府的矛盾，你就能趁機露個麵，讓本侯瞧瞧你本事，義無反顧幫你救出九皇子休麼？”
褚禍揶揄笑道：“侯爺睿智，鄭茸爭望塵莫及。可睿智又如何，我這顆塵埃現在不確定，搭上他人性命，來換得侯爺青睞一眼，到底是值還是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