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井往南城奴舍走。

褚禍本以為自己無意間發現他的秘密,這老頭定然知道自己疑惑深重,會找個地方和自己談談。

沒料到,這老頭竟像個沒事人一般大搖大擺走著。

褚禍心思百轉千回,意識到沈三井定非尋常人。自己不開口,他定不會開口。

年輕人要多幹事,和一老頭子耗著忒沒意思。她驀地駐足。

沈三井安步當車走著,瞧見街道上兩道影子少了一道,踱了幾步,便跟著駐足。

他回過頭,捋胡子一笑:“夜深霧重,恩人莫非要留在此處安歇?”

褚禍笑道:“亂兒先前被雪狼咬傷,我這做姐姐的近日有些繁忙,也沒有去看過,也不知他身子是否好轉?”

這鄭茸爭,委實耐得住性子!

沈三井眯眼打量眼前女子,下垂幹涸的眼睛裏跳動著矍鑠的光芒,笑道:“托恩人庇護,好了許多了。”

好個老頭子,沒發現你是這樣的沈三井。

褚禍笑道:“那不若帶我去看看吧,一直想去看望李亂,卻礙著有事。今夜既然邂逅了沈師,機會正好。”

是看望李亂,也是變相告訴沈三井,他們爺孫的秘密,她會從李亂口裏問出來。

死老頭子,你不能說的!你瞞著李亂的!我都會挨個挨個告訴李亂。

沈三井對她的威脅心領神會,笑道:“不必了,改日罷。夜已深,想必亂兒早已入睡。”

“可我和沈師,卻一個比一個清醒。”褚禍笑容溫婉,卻自有一股殺意。

沈三井收起笑容,轉過頭,淡淡道:“恩人想要如何?”

褚禍冷笑道:“虧得沈師年邁體衰,竟還記得小女子曾對您爺孫有過救命之恩。”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豈敢忘掉。”沈三井謙卑至極地道。

褚禍冷笑更甚:“既然忘不掉,又何必欺瞞利用我?”

“恩人此話如何講?”

“你不必再跟我客套。否則方才你和你所謂的師弟能發現玄無垢,又為何沒能發現我的偷聽?我知道,你故意幫著隱藏我,不讓我被柴萬哀發現,你救了我一命。”

沈三井彷如羽化得道的仙人,慈祥地審視著褚禍。

“你會武功的,似乎比趙晏還要厲害,但你的孫兒在雪山有危險,你卻讓我這個什麼武功也不會的孕婦深夜上山,你打的什麼是算盤?”

“恩人覺得,老朽打甚麼算盤?”

褚禍冷笑:“我不知道。李亂我不清楚,但你瞞我瞞地那麼深,定然有目的,我怎麼會知道您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沈三井溫和地笑了,沒接話。

褚禍狹目:“那夜策央侯被刺殺,你知道有刺客吧?你是故意受傷的?”

沈三井又笑了。

“以上種種,我雖然不知道你目的何在,但你覺得你沒有利用我,恐怕也說不過去。”

深夜的空氣有一瞬的凝滯。

“恩人真是蕙質蘭心,想的也比他人通透許多。”

褚禍注視著他,唇角浮著淺淺的笑意:“你不用誇獎我。你隻需要告訴我,你和李亂到底是什麼人?”

沈三井沉默片刻,道:“亂兒非老朽親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