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快快告知,免得懸掛!先寫到此。
娘3月31日[1970年]
親愛的大妹,李誌昌和小丹丹:
收到你兩封信,知道寄去東西已收到。十分喜慰。同時知道蘭大那方麵調動事還未定規,也替你懸心。我們現在還沒有下去的消息,如我們實在是不下去了,丹丹戶口本在北京是可以回來的,但這事誰也不敢說定,也是走一步算一步。無論如何,你事定規時,必須趕緊告訴我們。我從上星期起已參加民院的班,也是半天學習,半天勞動,和爸爸一樣,牙還沒做好,試過一次不太合適,後天(4月17)還要去一次。我多次買糖,大半是好奶糖,一來因為這糖有營養,可以解餓(丹丹又愛吃“粘牙”的),二來寄東西不容易,將來我們下去了,就沒有人寄了。我因為看牙常常進城,否則也沒有這麼多工夫,這不是常事。最近又收集一批東西,等後天進城去替你買了塑料蓋子之後,再一塊寄。合計內有:你的手提包一個(我已替Daddy買了一個,這個還你),電池十三節(有兩節是家裏現成的),開刀一把(家裏現成的,螺絲轉沒有了。你們不開酒瓶,沒關係),丹丹絨線襪子一雙(是我拆了舊背心,趕織出來的,我怕你沒有工夫織,是雙線,還結實),脖套兩個(老二買的),被麵一床(是我用桌布染的,共三床,我自己留一床,給你和老二各一床),塑料窗紗一丈(90公分寬,沒有98公分的,所以多買一點。我本想買深綠色的,因為陳恕說深綠的不好看,其實我自己是喜歡深綠色的,隻有兩種顏色)。
丹丹沒有打下蟲子,可見他饞就是本性!我們真是想他。我們現在勞動就在宿舍院子裏,因為蓋防空洞,院子當中蓋了磚窯,燒磚,挖地,拌混凝土,全院人員和家屬都參加了。我做的是澆水工作,整天用水管澆水。丹丹如在,一定喜歡做這勞動!鋼鋼很好,也乖,每星期六,星期天晚上都跟我睡。上星期我帶他去紫竹院公園,隻我同他兩人去,我們坐了一段公共汽車,他現在和我親極了。有點怕爺爺,不像丹丹那樣同爺爺皮!他臉皮薄,爺爺一說他會哭。上上星期陳淩霞和她母親帶山山江江來吃過一頓飯。孩子們都很好,哥哥五一才回來。別的沒有什麼,先寫到這裏。親你們各一口,另外丹丹三大口!
娘4月15夜[1970年]
又及:李誌昌要豬油,不好寄,但我們還要想法,大概不托勞辦,不但沒人送,而且太慢!
親愛的大妹,誌昌和小丹丹:
今天得大妹4月18日信,知道學校一定要你回去,現在就是丹丹問題不太容易解決。我和Daddy商量了半天,假如我們確定不下去,那丹丹回來,一切現成,沈阿姨還在這裏,我們是歡迎之不?!現在情況是我們隨時都得準備下去,又不敢去問,因此很難辦。我們想了兩個辦法,一是如果那裏(江西上高)有家屬可以看孩子(我們作協在鹹寧就有個司機同誌的家屬,替人看孩子)也可以付點報酬,請她照管,過一時再說。(江西是否要辦托兒所?)二是丹丹戶口本在北京,他是否可回北京,照父母在國外的辦法,長期住托兒所?(當然我們在北京期間,week-end可以接他,這些都是我們能想到的。)總之,現在一切都在不定之中,我們隻能準備適應一切新情況。
我記得我曾在包裹裏寄去一信,告訴你們包裹裏是什麼東西。後來又寄了包裹,裏麵隻添了一包花生,是你們寄來的花生,我們把它剝了又炸了,寄給丹丹吃的。我和Daddy兩人一麵剝一麵談到丹丹,說是我們兩人老了,對孩子更親了,現在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和你們常在一起,和丹丹常在一起。
外語學院已定下到湖北沙洋,(三五天內決定就走的!)本月28號又要走一批(英語係等),法語係今天先走,陳恕是作為病號留下。
陳淩霞可能調到阜外醫院門診處工作(在兒童醫院附近)。Daddy上星期到阜外去驗了心電圖等,據說一切正常,大家十分高興。
你要走了,丹丹衣服等很費事,我想虧得我趕了一雙毛線襪子,其他的再說了,匆匆盼來信!
娘4月23日[1970年]
你寄陳恕的40元,已於一星期前收到了。你到陝西是否要經過北京?可否下來一下再走?
親愛的誌昌、大妹和小丹丹:
昨天是大妹生日,正好收到你4月27日來信,知道你仍未動身,假如不太困難,走經北京也好,打個電報來,我們去接你。看來我們一時還下不去(至少在你到陝西以前),Daddy那雙雨鞋本來是女人的,老二已替他買了一雙,他的那雙給你了,你如來時,可以帶去。
豬油已化了,郵局也不讓寄,我說就算了。
昨天哥哥讓我們一家:Daddy、我、恕子和鋼鋼到他那裏吃飯(他是29號回來的,30號他自己在我們家住了一夜)。我們大家都想你!你說丹丹那麼能幹,我是又高興,又心疼……不如何時能見到他!
外院也到沙洋去,老二回來恐怕也要去。我們就在一起了。話真多,一時說不完,這是晨6時寫的,因為早晨到15號樓值班(7—9時)。Daddy是7—9時。
親你們一大口,丹丹三大口!
我們1、2號放假兩天。
娘5月2日[1970年]
最親愛的大女兒:
昨天剛給你寄一信到蘭大去,後來看地圖,知道興平比蘭州離北京還近。隻因不知地址,所以不能寄信,不過你早晚會收到的。
你到興平去的一切經過,我都從李誌昌信中知道了。要說起來,這本是預料中的事。蘭大本來是讓你隨叫隨到嘛,不過人總是有主觀願望,主客觀不一致,就會有矛盾。我常想,在社會主義製度下,每個人都要工作,又是個人服從集體,這期間難免有許多不能盡如人意的地方。你說李誌昌挺倒黴的,轉過來你自己也是如此。所謂“倒黴”,就是“小集體”和“大集體”的矛盾,主要矛盾還是自己小家庭的觀念較強,在現在條件下,隻有努力克服。從種種方麵來克服種種困難,因此你們這種情況,是極其普遍的,如李淑言,如宗慈,如……你說“調動可真不容易”,這是目前的事實,承認這個事實,再解決其他問題,比較心情會舒坦些。
有羅鴻嬰在那裏,你的生活可以改變一下方式,自己料理自己的事,比較管一個家可能輕省些,趁此好好休息,給丹丹織點毛衣(有羅鴻嬰給你出花樣),也可以到西安去看看。一方麵相信李誌昌會適應新環境,丹丹也會的,比如鋼鋼現在就不大想媽媽了。你的信就寄給小妹看,信先寫到這裏。親你一大口,鋼鋼在我旁邊,他說“也親大姨一口”。
娘
70年5月17日
想一想,丹丹或你自己,有什麼需要添置的,趕快來信,趁我們還沒有離京以前,給買好寄去。比如說,丹丹夏秋季有何需要?你如要頭繩衣,將來可由陳恕代買。附及(吳文藻插)
親愛的誌昌和丹丹:
你十七號的來信,已經收到了。在此以前我已經給吳冰去過信,是從蘭大轉的(因為你上次來信,沒有給我吳冰的住址)。後來又得她一信。我又立刻回了信。你上次的來信,我已轉給老二和哥哥了。知道你已調到林業班。丹丹也沒有大鬧。比較放心。你那裏又搬進一家,又有小孩。我覺得兩個孩子,容易互相幹擾,還是分開為宜。我希望能夠單獨居住,有它的好處,不知能否得到允許?你們那裏托兒所籌備得如何了?能否全托?假如吳冰回蘭後,蘭州仍是疏散城市,怎麼辦?我們心中也很著急,假如我們不下去,當然萬事大吉。現在一切都在不定之中。可能說走就走。沈阿姨找事情不成問題,就在本院裏已有人預約她了,也是看孩子。我們同她有個了解,就是我們若回來時,她也回到我們這裏來。
提到丹丹我們真是想他,特別是在現在情況之下,我們有點不放心。怕你身體未複原,自己也累,對他照顧得也不能周到。總之,在現在情況下,除了掛念,不能有所作為,到底你在下麵還有多久?將來怎麼辦?隻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陳恕吃中醫藥,在城裏看,我看也不錯。鋼鋼也好,他每周末都回來。至今我和Daddy常叫錯鋼鋼做丹丹。陳淩霞也帶山山和江江來過。山山和江江都在托兒所,一在城裏原處(江江),一在從前小四的兒子東東在的托兒所,離他們宿舍很近(山山)。他們比較安定,哥哥近來較少回來。他們運動也忙。我們仍是半天學習,半天勞動。我們身體很好,請你放心。隻希望你多保重,也好好照看丹丹。寄去的肉鬆、味精、奶粉、糖等,給你補養,千萬不要舍不得吃!親親丹丹一大口。
娘
70年5月23日
親愛的大女兒:
今天下午民院領導開動員大會,又有一批人要下去沙洋勞動。名單要等到本星期六(30日)才公布,但已說明第一批(未去的人)和第二批即上次說去而暫緩的人,都要下去。這樣我們下去,不成問題。行期還未宣布,大概是六月初。屆時將讓哥哥回來幫我們清理東西,並交代一些家事。好在我們久有準備,又已和革委會李主任說好,留一間房子存東西。這樣不必都捆起搬走,又省事多了。你下次寫信可寄陳恕收,我們未走時可以看到。我們在走前,一定還會給你寫信。你要的鈣片(已托淩霞)和至寶錠(已托陳恕)一定會給丹丹寄去。別的下信再說。我們都很好,心情也踏實愉快,我已有下去經驗。Daddy對於下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也有迫切的要求。我們在一起,你們可以放心。誌昌處我常有信去(哥哥也有信給他),這消息我也會告訴他。沈阿姨已找好事,就在民院看孩子。我們若回來她還回來,說不定將來還可接丹丹。今天就寫到這裏,祝你快樂,進步!
娘70年5月27夜
親愛的誌昌和小丹丹:
看到你5月25日的信,首先知道你和丹丹是一家住了,我十分高興。這樣不會太擠,孩子們也不會打架。又知道帳子收到,又合用,很好。我們已有了兩頂單人帳了,都是新的,不需要雙人帳了,你們留著吧!雨鞋方麵,爸爸已有了新的(老二代買的)所以才把舊的寄去,你不必再買了。
吳冰有信來,說是她可能又懷孕了。我們是又高興又替她擔心。我們不在北京,她生產時無人照應,我們不放心。同時我們也想讓沈阿姨再照顧她(她來信中也說想和沈阿姨聯係,以後也許需要她照應等等)。我們院裏昨天宣布這次下去名單內有我們。(動員大會是27日開的。本說是上次未走的人,這次都下去)行期是6月4日。我們當天下午就去看領導再留一間朝南的屋子(本來已給我們朝北的那一間存東西),為吳冰將來回來生產之用。並請沈阿姨在回家看看(兩三個月)之後,再回到我們這裏,等你們消息。一切詳致吳冰信中,你們決定之後,早日給陳恕寫信,同時也給我們寫信……
臨行匆匆,寄上十斤通用糧票,給丹丹和你買點心吃。我再請陳恕給丹丹寄奶粉和至寶錠和糖等。餘詳致吳冰信中,不贅。丹丹淘氣,但他太小了。管他可以,不要傷了感情,是不是?
祝你們好!
娘70年5月31日
最最親愛的大妹:
得到你5月25日的來信,我心中十分不平靜。我想到你恐怕又是懷孕(這當然是好事,丹丹需要一個伴,同時你們也要有兩個孩子才好)。隻是到時無人照顧,而李誌昌和丹丹的住處,又在舉棋不定之中。我們想來想去,總想在我們下去之前,替你想一個辦法(前幾天宣布我們要下去,昨天已公布名單,果然有我們,這對我們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現在行期是6月4日,正在收拾行裝中)……我們現在住的房間,也留下,準備你回來生產。同時請沈阿姨那時再照顧你,因為我們不在,這個她也願意,因為她假如現在去找事,你生產時,她也許就不便再辭了出來。我想我們走後,讓她回家去看看,兩三月後再回來,費用方麵由我們負責,等你來京,如果李誌昌和丹丹要回來也有地方和幫忙的人……這一切我們並沒有和你商量,(時間不容許通信商量,我們願在下去之前同院裏接洽——吳文藻插)你看怎樣?
你們那裏到底怎樣?蘭大開學嗎?托兒所恢複嗎?李誌昌昨天有信給陳恕,說是決定搬進你們住處那一家人不進去了。我聽了很高興,這樣丹丹可以安靜一些。我也有信給他,但說得不詳,請你把這信給他看,你們商量看如何處理。現在各方麵情況在不斷的變化,我總想給你們留一個安身之所。我們自己不在,知道你們有地方走,我也放心了,不知你是否可能再到江西?或是李誌昌會不會調回?一切請你寫信告訴我,信寄陳恕,一方麵或直接寄沙洋。(沈阿姨如不上那家去工作,我們可以在她閑居家中的幾個月,付給她生活費,這樣她可以安心等待。——吳文藻插)關於沈阿姨的安排,請你們商量好,早回信,我想在她回家兩三月之中,你們事情至少有個眉目。蘭大是否開學?等等都有個安排,她剛才對我說,她也先去打聽那個用她的人家(就在民院)是什麼情況等等,你如不來,她回來就到那人家去,假如你們來,她就在她回家期間告訴那邊說她不上那家了。我們走後,她大概半月或十天之後回家去一趟。
因為可留下兩間屋子,東西收拾就方便得多,不必包紮得太多,但也夠麻煩的。鋼鋼很好,隻是聽說我要走,他也要跟去,這孩子怪Sentimental的。惹得我也很難過,淩霞這周末帶孩子(山山)到天津去玩,哥哥可能和他們一起來,送我們走。匆匆寄愛,行前若太忙,就不寫信了。親你一大口!
娘70年5月31日
最親愛的大妹:
行前得你六月一日的信,忙得沒有時間寫詳細,隻把替你安排留屋子一事告訴你,不知你考慮得怎樣?蘭大秋天開學嗎?
我們是六號離開北京,八號下午安抵潛江。一路上組織上極照顧,我們都很好。我寫了一封很詳細的信到陳淩霞那邊,請她就轉給你,你轉誌昌。總之,這裏條件一切都比鹹寧好得多。我們到後有許多熟人,林、費、饒毓蘇等都在,都來接我們(在校門口),招呼喝薑湯,洗腳等,十分殷勤。我們都和新來的同誌們分住集體宿舍,七八人或六七人一屋。行李托運還未到,到後或許再分配屋子,現在還不知道。我們是五時半起床,六時早飯,十一時十分以後即可吃午飯,下午二時半上工,六時下工。我和Daddy現在都是揀豆種,是最輕的活。這裏大有發展,機器很多。現在農作很忙,麥收等等還有大批判,一時也說不完。我和Daddy到後眠食俱佳,精神健旺,大家都說我們不像七十歲的人。我們臨行前,哥哥給買了兩張老羊皮褥子,到後果然起了大作用。(沒有用塑料布)。我們還帶了兩個馬紮,是帆布條的。現在用的是楊靜如送來的兩張小凳子(她和兩個小孩住一屋,身體還是不太好,我們常去看她)。我們到後領導和革命群眾,對我們格外照顧,到處笑臉相迎……因為我們兩人歲數最大的了,大家給我們預備了小拐杖,但我們到後兩三天中沒有下雨,沒有用著,我們都很小心,請放心。
……民院大概不會遷校,我們東西都鎖在208,朝南一屋也未動,什麼都有,隻準備你去,就算你們在北京的根據地了。
現在這裏的孩子很多,有許多是和我們同來的。我一看見他們就想起丹丹,不知李誌昌會否調上來?蘭大是否開學?一切等你來信。你要陳淩霞買的藥,我已告訴她了。老二在我們行前曾回來過,她新去看牙,本來說是我們走後她就走。不知延期沒有?如今大家都分散在各地,但我和爸爸是在一起,你們就可以放心。我們彼此幫助,彼此鼓勵。你們自己多照顧自己,照顧孩子……爸爸適應得也很快,很好。我們自己料理好,還努力幫忙別人。這一點大家對我們也很欣賞。總之,下麵同誌愛的精神比上麵更顯得出來。
這裏小賣部,什麼都有,衛生紙、香煙(大前門等)、席子、帳子、支帳篷的竹竿、點心、醬油、醋等都有,都是沒想到的。白糖每月每人一斤,我們帶的東西有些是多餘了。(行李聽說要十天之後才到,好在我們都帶了鋪蓋帳子之類,一時不急!)
別的不多說了,等你來信,這信看完即轉誌昌,我已另去信但不詳,因為時間很緊,這信分幾段寫的。希望你多多保重。度過這一時期。要吃什麼,讓陳恕寄,我有錢放在他那裏。親你一大口!
娘70年6月11日
親愛的孩子們:
收到宗生6月13日的信,大妹6月17日信都收到了,因為太忙,來不及寫信。我們的行李是6月22號才到的,都沒有損壞,上火車,下輪渡,在泥濘路上搬來,居然安全如此。我們連的年輕小夥子真是用了不少力氣!(這裏汽車要用拖拉機拉,才走得進來,因為下雨後泥巴很深)一天六趟,搬了三十噸的東西!
我們從昨天起已分到第一連(副業班)第一排(蔬菜排),Daddy第一班,我第二班,但工作在一起。我們有菜地120畝,(瓜地,玉米地,大田,果園等不在內!)九道溝,十塊地,昨天下午已摘了莧菜,今天摘西葫蘆,已摘了1902斤。這裏蔬菜很困難,但我們保證一天8百斤菜不缺(因為有八百人左右),還支援過外單位。菜地很濕。早晨又有露水,下半身總是濕透的。Daddy愛出汗,總是渾身濕透,換都來不及。洗又不幹。我們都又搬了家。Daddy住禮堂一角,十幾個人,圍起來,倒幹爽,朝南。我住舊勞動隊的“烤煙房”,朝西,地也低,6人一屋。小學教室就在隔壁,白天很熱鬧。我白天除了睡午覺回來,三餐,聽報告等都在Daddy那邊。
有幾件事。1,Daddy的雨衣找到了,有人送回來的。雨衣如未買,也就算了,如已買,未寄,就先留下。2,我的雨鞋太淺,菜地需要長統雨靴。據說北京不難買,衛[魏]公村就有,我的腳樣附上,大概是33號的。最好是黑色。把腳樣放在鞋裏一比,就行。這件事陳恕和淩霞都可以代辦(錢由陳恕處付)。買後交蘇德富,學校常有人來。3,Daddy箱子已開,是別人的鑰匙。宗生鑰匙來了就好用了。此信轉淩霞,宗生,老二。親鋼鋼,山山,江江,各三大口。問姥姥,姨姨們好。感謝她們的惦記。我們都好。祝你們好!
娘7月2日[1970年]
雨衣留京,誰如需要,就給誰穿。
文藻
最親愛的大妹:
你7月13日的信,昨晚收到了。知道你已見過醫生,並診斷是懷孕。蘭州供應如尚好,你要盡量地多吃。要什麼東西,趁陳恕還在北京,讓他給你寄,我們臨走時給他足夠的錢,可以辦這些事!你可以不下去學軍,最好,趁懷孕時多休息。(多吃有營養的東西,作長久打算,把身體弄好,至要。——吳文藻插)
……宗愛和小弟給你的信,說到他情況的,尚未從誌昌處轉到。宗愛那個孫德餘,你見到了嗎?這人是學什麼的?什麼出身?人還好嗎?請你替我給她20元,給她多少,你酌定,要多也可以(此款由陳恕處還你)。小弟和宗愛的信我都看了,他們真是和你挺親的,你可以好好領導他們。宗慈不知生了沒有,我想一定生了,不知她孩子放在那[哪]裏。
我們這裏很熱,特別是早晨6時半—11時半(隻在10時以後,下午3—4時間。——吳文藻插),在田地上勞動,曬得汗流如雨,有時又下雨。我住的屋子又潮,又朝西,我的床在門口,太陽曬得著,雨也淋得著。我們幹校定22號整編,重新編隊。我們要歸口(歸曆史係),可能調換屋子。勞動是搞西紅柿,打岔綁架。累倒不太累,隻是露水重,泥多,又髒衣服,墨綠色洗不掉。我們上下午都有勞動,晚上還有會,蚊子多等……但這一切都是預料之中,鍛煉鍛煉就是這個意思。我們身體都還好,自己知道保重,請放心。(我們下定決心,一定能堅持下來,同群眾共甘苦,是我們選擇的,所以精神變物質,決不會有病的。——吳文藻插)李誌昌是夠累的,不過做爸爸都如此,我們這裏有許多爸爸帶孩子的,不過孩子大一些。我另有信給他。陳恕來信,說陳淩霞走後,哥哥和她家裏商量,沒有用沈阿姨,這樣也好。據說沈阿姨已於7月9號到徐州去了。別的下信再說吧。今天星期,早晨大雨,雨中搞了環境衛生 下午晴天,忙著洗曬衣服,不多贅。
親你一口,小李丹一口
爭取早回京一個月,讓沈阿姨照料你一段時間。誌昌倘能帶丹子回京,那就更好了。——吳文藻插
娘70年7月19日
親愛的大妹,丹丹和誌昌:
得你11月1日信(內附三舅母和大弟的信,李誌昌11月3日的信)。今天又得到你11月9日的信。因為上星期又沒有星期[日],忙得厲害。又因為老二一直有信,說她要到沙洋等,同時我又趕忙給沈阿姨寫信(即告訴她回去可住家中,我們每月給她十五元生活費,她可看家並生火,免得水管凍壞。她也找臨時工作,等我們何時回去再說)。至於老二方麵,現將老二來信及哥哥的信寄去你看,便可知一切。這半年中變化也真大,北京家中是沒有人了。老二倒知道有事找哥哥!哥哥在這種時候還是最頂事,他對老二離京大有戀戀不舍之意,信裏都看得出來!
三舅舅已回來了,我也放心了……宗愛將來有孩子,也得學著養活,你不用擔心,總會有法子的。小弟那樣怕羞,我倒看不出。希望他們都不要早婚,負擔也夠重的。
丹丹發燒,我認為和他的扁桃腺有關,你還要注意他冬天愛咳嗽,氣管炎。養一個孩子本來就不容易,千萬不要不耐煩。我們當初是怎樣把你們養活的(當然我們的條件比你好得多,但操心則一[樣])。
我當然希望你和誌昌能調到一起,但也要作兩手準備,不要操之過急。李誌昌說你要作兩手準備,是正確的。反正我們如有信[幸]回去,無論如何先把丹丹接來,可以減輕你們的負擔。我們這邊房子已蓋好,據說不久要整個調整,又聽說要照顧我們一間。但一切事實行了再說。老二十號可到沙洋,希望她元旦可來我們這裏看一看。
……附上陳恕、老二、哥哥、誌昌信,許多話我不重複了,親親你和丹丹。
因為要急於附[付]郵,我就不寫了。當然,我也都希望宗遠調回北京,但要有兩手準備,這是完全正確的。同時誌昌也不妨考慮,不以調部為限,可以考慮與外交部有關單位(非政府機關),譬如老二的外語學院,對外文委等機構……你們看怎樣好!找有心而無力,對新情況不會作適當的新適應。——吳文藻插
娘和爸1970.11.14 午
(原載《收獲》2005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