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的美一向是很難讓人不動心的，隻是曾經的她是那麼冰冷，像沒有溫度的機器。從小活在殘忍世界裏的她終於有機會真正活了一次。眉心的朱砂是困住她的利器，如今已經消失不見了，代價是觸手可及的死亡。她一點也不偉大，殺人的時候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丟掉過去的生活，完完全全是為了現在呆在她身邊的人，為了楚平宣。
來到郊外，楚平宣扶著水月下了馬車，她的臉依舊白得近乎透明，可是這樣的白淨和她身著的白紗裙倒是顯得相得益彰。她就這麼靠在楚平宣肩頭，露出淡淡的笑容：“我還是更喜歡以前你名字裏的‘翊’字，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叫你。”
楚平宣微笑著：“翊其實是我的表字，不過很少有人知道。”
“楚翊，楚翊……”水月喃喃地念著，心底裏有種熟悉的溫暖，她繞到楚平宣麵前，輕抬手擋住耀眼的陽光，“楚翊，你說過要讓我有個家的。沒有騙我吧？”
“沒有。”楚平宣堅定地回答著。
水月笑意漸深，對著楚平宣一字一句地說道：“楚翊你是我最親的家人，我們永遠都不要有分離，好不好？”
楚平宣仍舊笑著：“隻要你過得舒心，我都依著你。”
水月沒有看他，而是順著草地往河邊慢慢踱步：“我還能要求你什麼呢？你這樣好的一個人，能為我做的都已經做到了，其他的，你不能做到的，我也不能逼著你。”她坐在岸邊，把手浸在河水中，有些涼颼颼的，可是她喜歡這樣。
楚平宣走到她身邊，把她的手抽了出來，低頭細細地用帕子擦幹：“還是別戲水，你的身子不能受寒。”
水月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眼裏沒有歡喜，沒有憂愁，就這麼，純粹地看著他。她總覺得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想和楚平宣多說些，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的過去那樣不堪，不能說；她的未來那樣渺茫，說不了。而她的現在呢？她不會說。這點點滴滴的時間好像都是偷來的，也許某天早上醒過來，會發現都是一場夢，是一場水月鏡花。楚翊，該是她夢裏唯一的真實了。
楚平宣看她望著自己，回應的隻有笑容。
水月的想象有些破碎，悄無聲息地掩飾過去：“對了，上次我見到的你的那兩個好兄弟，為什麼有一個會認識我？”
“阿晨嗎？你們本來就見過。”楚平宣也許沒有注意，說起白晨的時候，他的憂慮都少了幾分。
阿晨，水月記得這個稱呼，在西秦的時候，那一場元宵燈會，她記得楚翊曾經這樣稱呼過那個人。水月突然特別開懷地笑起來：“楚翊，我想和你的兩個好兄弟一起吃頓飯，雖然我隻能喝些清粥，但是我就是想和他們聊聊。”
楚平宣愣了一下，隨即說道：“好啊，不過要等你精神好一些才行。”
水月的精神真的一天比一天好，三天過去，她不用楚平宣扶著也能很平穩地走路了。楚平宣卻愁眉深鎖，他知道，水月可以等的時間越來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