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深秋。
思音依舊是石榴色的紅裝,卻是不如以前的薄如蟬翼。以往,思音入秋後就穿得跟過冬似的,而這回已經懷了子嗣的人,竟不顧身體起來。
白鳶急得要死,娘娘是個什麼性子的人她也是有些了解了,這叫她添衣服無數次了,可娘娘依舊我行我素,每日隻著一件紅紗衣到處晃悠。
思音看著宮女們的樣子,輕笑:“不礙事。這不還沒到冬天嘛,又不冷,真的。”
“可是娘娘,”有個宮女欲哭無淚,“您以前都會穿得很厚實,這會穿得這樣您受不了的。”思音笑眯眯,雙手撫上微隆的肚子,道:“沒事,沒事。好了你們下去了,本宮要出去走走呢。”
“思音。”思音正得意著,身後忽而平靜地有人喚她。回頭,不知何時徐景之負手立在屏風處,一張臉冷著,毫無感情的模樣。思音下意識地咽咽口水,直覺麵前的人在發火。
徐景之生氣總是這樣,麵上溫潤如初,心裏也是平靜的,可他的確在生氣了。可這會,連謙謙公子的模樣都沒有了,一張臉寒得緊,思音看著,不覺有些心虛,又有些委屈。
看思音一副嚇到的模樣,徐景之歎口氣,軟下聲音來:“思音,聽話。”
思音愣了愣,嘟嘴,不滿搖頭:“不了,皇上。我不覺得冷的。”徐景之皺眉,一雙眼盯著思音,從旁上白鳶手中拿過衣裳,替思音仔細穿上。思音傻愣,抿唇不動。
片刻,徐景之看了她一眼,眼裏似有千般話語未道盡,卻終是輕輕地歎口氣。
“皇上......”思音叫住正要往外走的徐景之,徐景之回頭,看著她。思音嫣然一笑,輕聲:“皇上擔心這些有的沒的作甚?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連自保能力都沒有嗎?”徐景之抿唇,細眼微眯。爾後點點頭,不作一語。
待收拾妥當,思音便帶了著鳶去花園散心。走之前,思音熬不過白鳶的嘮叨,喝了一碗薑湯,驅寒保暖。
外頭已是蕭索色,在這琉璃後宮中,樹枝也盡是荒涼。花園內開著不同種類的菊花,也算是這深秋的一抹亮色。
這後園沒有像東宮時那般,遍處紅梅,除卻冬季外,一直都是枯枝幾叢。而這花園,思音見它每個季節都有獨特的美景可看,就隨性拈了個爭香園的名字,叫人題了掛在園門上。
爭香園,也正如這後宮般。
台階有些滑,思音皺眉,白鳶也忍不住絮叨:“娘娘,這宮人們也太懶惰了些,這石階也不打掃下。”
思音點點頭,道:“許是前些天下了緣故吧。白鳶,你小心些。”因嫌人多煩,思音就帶著白鳶來。白鳶扶著聲音,小心翼翼地避開水漬。
不一會,思音便覺這樣走路太麻煩不夠順暢,遂放開白鳶,一人蹦躂出老遠。白鳶驚呼,看著思音調皮地走幾步,又轉幾圈,眉頭扭在一起。
“娘娘,您小心些!別摔著了!!”
思音撇嘴,作勢要跳起來,不想踩在石階邊上,腳一崴,跌了下去。白鳶驚恐地跑過去,卻見思音拍拍衣服又站了起來,神色不滿地嘟嚷:“還好這裏不高,要是摔著了我一定把這裏拆了!”
白鳶見沒事,呼氣,蹬蹬地跑過去拉著思音的手臂,一臉正經:“娘娘,這次奴婢說什麼也不讓您亂跑了,太危險了!”
思音一愣,尷尬嘟嘴。忽而腹部傳來一陣絞痛,思音的臉刷的蒼白。看著思音的臉色,白鳶嚇得也是白了臉,慌張問:“娘娘!娘娘怎麼了?!”
思音扭曲了一張臉,雙手抱住肚子,痛苦不已地跌坐在地。腹中絞痛,心中早已空無一物。紅裙下身的顏色漸漸變深,思音驚恐地低頭看著,似乎忘了呼吸。
“白鳶!”思音扯過白鳶的手臂,痛苦呻吟。白鳶急的哭出來,四下望望,拚命大喊:“救命啊!快來人啊!快來人啊!”白鳶將思音摟在懷裏,語無倫次,“娘娘,沒事的,不會有事的娘娘,一會就有人來了娘娘!”
思音看著頭頂的天,滿目可見的恨意。
紅色紗簾後,圍滿了人。
太醫跪坐在地上,把著床上昏迷伊人的脈,眉頭深鎖。徐景之坐在床沿,平平穩穩的表情,一雙幽深的眼睛看著床上的人,抿唇。
整個暖思居的人,全跪在地上。
徐景之就這般坐著,也不說話,看著思音,看著她蒼白的臉,眼底複雜地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