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察冀時期,鄧拓的詩歌是在戰事頻仍的鬥爭生活中,在緊張繁忙的編報之餘寫作的。他寫詩多半是先打好“腹稿”,不知什麼時候找到了紙筆,抄錄下來。他去世後,留下了一些用台曆卡、廢信封等寫的詩稿,可以看出詩人的習慣。這一時期,鄧拓詩歌創作雖然在數量上不多,但基本形成了自己的風格。他多是抒寫自己的感受見聞,把嚴峻的政治時局和生活場景納入詩題,以廓大雄渾的場麵描繪出來。詩人豐富的知識和早年古典文化的熏陶,詩中常用一些典故,並恪守著格律詩規正整齊的句法,創造一種典雅沉雄的意境。
詩人創作態度的嚴謹和藝術愛好的專注,他對這種“取自由於法度之中”的律體詩風保持了下去。在建國後的詩歌創作中,他也是習慣於在嚴正的藝術形式中嵌注自己的詩的情感。
在共和國誕生的禮炮聲中,詩人為之奮鬥了多年的願望得以實現,心潮澎湃,詩興勃發,他歌頌“凱歌吹落胡天月,京國長安羨政聲”,“幾番樽俎傳青史,半載政聲滿燕京”的春明景和的氣象。
人民當家做主人,祖國建設日新月異,激發著詩人“毛錐動,彩雲生”,“文章常助百家鳴”,然而,作為黨中央機關報的總編輯,繁忙的編務工作,使他很少有暇寫詩詞發表。自五十年代後期,鄧拓因受到不公正的批評後,他離開了報社,一度冷落的詩歌創作才較為活躍起來。
從題旨來看,詩人在建國後的詩作大體有三個方麵的內容。一是即興感懷的詩,多是應酬和應約的急就章,其中不乏精粹之作,但如作者所說,無暇推敲,多是粗糙的。二是題畫詩,三是旅遊紀懷詩。這後兩類的詩作留下了一個正直的詩人對生活和藝術的思考。
1959年,詩人調離人民日報社,臨別前寫的《留別〈人民日報〉諸同誌》,寄托著一個風波生涯的文化戰士、忠誠的知識分子的磊落情懷:“筆走龍蛇二十年,分明非夢亦非煙。文章滿紙書生累,風雨同舟戰友賢。屈指當知功與過,關心最是後爭先,平生贏得豪情在,舉國高潮望接天。”在詩人的“題畫詩”中,以豐富的知識,品評畫意,指點史實,無論是今人畫家新作,還是對古麵收藏的鑒賞,詩人從中領悟藝術與人生的真諦。尤其是詩人與畫家配合,創作了不少反映工農兵英雄人物的詩作。革命先烈、英雄勞模,丹青畫幅上留下雄姿,經詩人題寫佳句,相得益彰。自1958年後,鄧拓曾給20多位新老畫家的作品配詩。
1961年以後,鄧拓犀利警辟、議論風生的《燕山夜話》擱筆,但作為一個思想家他沒有放棄自己的思考。除了繼續寫作《“三家村”劄記》外,在一些詩作中滲透著詩人的對社會人生的曲折思索。
遊曆古代文化遺跡是詩人的業餘愛好,“每從史跡迷茫處,輒悟興衰指顧問。”詩人評點史跡、張揚古代誌士仁人的氣節風範,有些雖隻言片語,警策居要,卻是對曆史的一些感悟和對現實的深思。
一九八六年五月十七日《北京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