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中,總會經曆些“獨一無二”的事情。當它發生時,你會覺得這是如此的刻骨銘心,告訴自己一生都無法將之忘記。
然而到頭來,時間會磨平一切。
隻有當你重臨當初的環境時,記憶才會從角落中翻湧而出,彙聚起點點滴滴的畫麵。它初時不會連貫,但最終仍會像破碎的鏡子,漸漸複原。
“小鈴鐺……”
朱石捂著頭,耳中回蕩著高低不清的聲音,如此清脆,宛若銅鈴。記憶的閘門轟然洞開,泄出山洪般的畫麵,淹沒了他的腦海。
是真實,還是錯覺?
已沒人能分得清。
“小鈴鐺!”
朱石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跑,一如當年尚是孩童時的自己。場景在腦中重映,猶如顆顆璀璨的珍珠,悄悄被時間的線串聯成整體。
那一年他不過兩三歲,連走路都困難得緊,平時不得不由父親背著才行。可當孩童聽到聽到淺誦低吟的歌聲後,心中便悄然浮起了堅定的念頭,轉瞬便占據了全部意識。
要去看一看,必須親眼見到“她”!
“我……”
此時此刻,相同的歌聲再次奏響,仿佛有種直指人心的魔力。朱石看著甬道,眼前的畫麵卻是一汪深潭。少女坐在水邊,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頰上,嘴角似乎帶著笑意。她的發型、發色、樣貌乃至於衣裝早已模糊不清,唯獨聲音,僅剩言語……清晰可聞。
“‘流年盡矣,終盼歸兮……是你……亦非‘你’。’”
孩童懵懂無知,自顧自地趴在岸邊,伸手去抓什麼。
朱石抬起手,指尖還殘留著曾經的觸感。溫涼,滑膩,好像是……鱗?
“‘父皇所留機密,本當說與你聽。然你卻如斯年幼,筋骨不全,神智未啟,即便言明又能怎地?於事無補,徒增煩惱爾。’”少女似乎是輕輕歎了口氣,溫柔地撫摸著孩童的短發,“‘時機未至,且容阿姊賣個關子。嗬,悠悠歲月都等得,區區二三十載……又怎地等不得?’”
現實與記憶的界限越來越模糊,朱石已不記得後來發生的事情。然而當他奔出甬道出口時,記憶便與現實完全重合。
“……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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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王司捂著腦袋,震驚地捅了捅摯友腰眼,“老魏,你聽到了嗎?”
“很清楚。”板寸頭魏國民先是堅定地點點頭,複又變得猶疑起來,“我沒聽錯吧……歌聲?”
他赤著上身,三對節肢牢牢地吸附在黑石方磚上,迅速向下遊走。每一次觸摸,都會讓人感受到岩石中傳來的律動,仿佛……正在呼吸。
“既然你也說是歌,那就證明絕非幻覺。”王司皺起眉毛,下意識捂住雙耳,“……不行,堵住耳孔也沒用,聲音還在我腦袋裏回蕩。”
“我說王司徒,這不會是撞上……鬼了吧?”魏國民咽了口唾沫,後怕地道。
王司搖搖頭,肯定地說:“咱倆下的大墓少說也有五六座,哪次沒碰見詭異的事情?就好像呂雉之墓,棺槨上的畫中天仙美豔無雙,硬是讓無數赤眉軍自瀆至死。要不是你小子無意間破了畫中仙的樣貌,咱倆怕是也逃不了脫陽射血的命運。結果把那東西拿給老教授看了看,他說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