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抬起頭，麵目五官被血糊得模糊不清，唯獨表情能看得一清二楚。
“老羅，你答應過我要照顧好咱爹娘。”中年人掙紮著伸出手，胳膊被玻璃茬割得鮮血淋漓，“你答應過我的，你明明親口答應過的！”
“我，我……”羅佑身子不停地抖，不敢直視對方的雙眼，“我能有什麼辦法，他們全都被感染了啊！”
“你可以救他們，你自己心裏清楚。”中年人的聲音中充斥著刻骨恨意，哀怨地啜泣道，“你隻是怕了，不敢去確認！騙子，騙子，騙……”
“閉嘴！”羅佑抬起右前足，狠狠踩碎了戰鬥機，發瘋死地咆哮道，“我怎麼做，關你屁事！不過就是個死人，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
另一邊，老錢拖著半截身子，麵目猙獰地抱著巨龜的腿。
“你對得起我嗎，對得起自己的戰友嗎！”
淡淡的黑霧悄然浮現，籠罩了整片戰場。更多滿身鮮血的身影步履蹣跚著走了過來，將巨龜團團圍於其中。每個人都在痛苦，在哀嚎，在怒斥……這些臉，羅佑連看都不敢看。
因為它們都是樹海基地的官兵，他親手侵染成變異獸的親密戰友！
“閉嘴……別過來……閉嘴……別……”羅佑搖著頭，驚恐地朝後退卻。那些熟到骨子裏的身影攀上龜足，爬得到處都是。
身上不斷傳來陣陣痛感，那是人類的牙齒在撕扯血肉。他隻覺得自己血流如注，無論怎麼甩頭抖身都不能擺脫這恐懼的噩夢。
“對了，加強細胞密度！”羅佑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似地，全力發動著天賦能力，“比鑽石還硬，崩碎你們的牙！”
“哦，這就是‘方寸之間，乾坤盡顯’的秘密麼。”朱石凝視著對方，了然地想道，“控製自身疏密，怪不得連‘至柔神勁’都侵不進去。原來它加強了外表皮的組織密度，又將內層細胞稀釋成氣體，造出一片氣態緩衝層。嘖，真是個厲害的天賦。”
“是你！”羅佑猛地抬起頭，瘋狂地吼道，“你製造了這些幻覺，對不對！”
“娘個腿的，這家夥意誌真特麼堅定。”朱石心中暗凜，麵上仍舊是那副不急不緩的語氣，“什麼是幻覺？什麼是真實？羅佑，你確定這隻是幻覺嗎？”
羅佑痛苦地哀嚎著，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黑霧漸濃，那些人影仿佛裝上了無堅不摧的鋼牙，硬生生咬破了堪比鑽石的表皮，鑽進皮下大啖血肉。
他很清楚，這不是幻覺，否則自己怎麼可能流血、感受到如此清晰的痛楚？
“殺了你，隻要殺了你，”羅佑雙目赤紅，驟然噴出一口唾液，直指朱石的腦袋，“我就能解脫！”
重型炮彈般的水球轟然撞擊在朱石身上，當場就把他砸了個對穿，觸須肢體和藍色血液濺得到處都是。可朱石卻像是沒事人似地，平靜地凝視著巨龜。
“會讓你解脫的……在你進了我肚子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