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心半信半疑,卻仍惡狠狠盯著那老者不放,那老者又是一笑,也不對付雲心,反而走到一塊大石旁邊,坐了歇息。雲心卻又覺體內越來越熱,剛剛疼痛難耐的感覺又湧在心頭。那老者卻一動不動,看著雲心咬牙出汗身軀顫抖微微發笑,最後雲心終是難以支撐,跌坐在地上,那老者仍是不動分毫。
此時鐵鏈在腳,雲心炙熱難忍,疼痛異常想要蜷縮打滾緩解疼痛,卻牽動鐵鏈晃動,那鐵鏈甚是沉重,雲心雖身體被真氣充盈卻絲毫不能產力,身子被鐵鏈牽絆,竟連打滾都變得困難,此番煎熬,比之前更加難忍。雲心依舊不願服輸,身體顫抖幅度越來越大,滿身通紅,數處皮膚竟然鼓脹,如被火燙出的燎泡,倏地破開,一陣劇痛傳到雲心腦中,隻覺轟的一聲,雲心竟暈了過去。
那老者見火候已到,慢步邁到雲心身旁,再次扣住雲心脈門,送出一股熱流。片刻之後,雲心悠悠轉醒,見那老者正盤坐在自己身旁,此時仍全身巨疼,那汙臭之氣竟感覺淡了幾分。雲心心知自己是這老者所救,卻不願多說,頭一扭,看向他處。
“小娃,你想離開這鬼地方嗎?”那老者開口發問。
雲心暗道:爺爺我當然想離開,誰願意和你這又臭又髒心思還大大的壞的家夥在一起。口中卻不露風聲,仍是看向別處。
那老者卻也不再生氣,繼續說道:“你體質異於常人,正適合練我一門武功。練成之後,即使是這北海鐵精,卻也奈何你不得。到時破鏈逃脫,天下又有誰是你三合之將?”
雲心不為所動,反譏道:“你這老頭哪裏有那麼好心,誰知道你心中打什麼主意?”那老者嘿嘿一笑:“小娃,老夫當然沒有那麼好心,我是無法練這武功到登峰之處,隻有靠你來練,將你和我拴在一起,你想要逃走也必定放出我來。”
雲心想到剛剛受其戲弄調打,對其冷笑:“爺爺我寧可呆在這裏不出來,也不願放你出來。”老者哂道:“好啊,反正老夫在這裏不知呆了多久,你娃就在這裏陪我解悶吧。”
雲心不願理他,腹中又咕咕叫起來,那老者聽了,哈哈大笑:“小娃,這裏可沒有什麼吃的。”雲心念苦,卻也不願弱了氣勢,仍然不理。
那老者站起來,拖著沉重鐵鏈在洞中來回走動,茲拉茲拉聲音不絕於耳。片刻,那老者手中捏著一隻老鼠尾巴走來,那老鼠吱吱直叫,身子翻轉扭曲,想要逃跑。雲心見那老鼠灰毛帶髒,身子瘦小,想是沒有多少肉可食,雖之前也曾吃過爛果餿肉,但想到從今之後或許隻能以此為食,胃中也不禁翻轉。
要知道,那臨安乃是天子所在,所戰亂連綿,臨安城中仍不乏豪門富賈,雲心乞討雖多受欺負,但熱乎的包子,殘剩的熱菜也是經常能夠吃到,運氣好還能討些新鮮飯菜,哪天撿到幾枚錢還能買點解饞之物。此時被困在此,想到那老者瘦骨嶙峋,口中惡臭,聯想到自己以後模樣,心中一冷,身子都抖了起來。
那老者見雲心情形,知其畢竟乃是小孩,已經激起其逃離之望。心中喜悅,卻不露聲色,走到雲心身旁,將那老鼠在雲心頭上晃晃,張口一咬,那老鼠怪叫一聲,鼠血從那老者口中流出,嘴外還沾著鼠毛,灰絨絨甚是惡心,那嘴外的鼠尾一抖一抖還靠著神經反射露出生命之態。雲心見那老者臉上露著滿意,心中又是想嘔,卻腹中空空,隻有酸水,竟未嘔出來。
雲心吃慣熱食,即使有幹冷之物也是熟食,哪裏想到會以活物冷肉為食,咽咽喉嚨,惡心難耐。
那老者已經吞咽完畢,張口一哈,似是吃到了美味佳肴,惡臭混著血腥味撲到雲心麵前,雲心又怎能忍受得住,雖是腹中無物,酸水卻湧到口中,吐了出來。那老者哈哈大笑:“小娃,這鼠肉是開葷之物,今後你想吃這東西還得靠運氣。餓了挖些泥土蟲蟻,刨些苔蘚植根,倘若不是老夫內功修為了得,已近辟穀,早就餓死在這洞中。你小娃運氣可就沒有這麼好了,老夫保證絕對不活吃你肉,等你餓死了,我再一片片吃你身上之肉,飲你周身之血。”
那老者說得甚是惡毒,卻帶著笑意似是在講一個有趣的故事,饒是雲心對生無望,卻也不願受這無端屈辱折磨,心生撞壁自盡之念,卻又覺得一死了之懦弱至極。心中一陣千腸百轉,那經脈之中真氣又蠢蠢欲動,霎時間真氣四處亂竄,炙熱之感倏然而來,竟比前幾次更加猛烈。
溫水煮青蛙,尚且有個適應,這番焚燒五內之痛突如其來,雲心當下便啊的一叫,躺倒在地,複又咬牙堅持。那老者似乎早知會如此,嘿嘿冷笑,眼睛看向別處,最終喃喃念叨:“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補有餘。水行下勢,是為補低澤,落紅化泥,是增其土養。而人有錦上添花之好,而厭雪中送炭之舉。大抵如是。天行己道,是天不老不死,不生不滅,其壽無盡,人奉己道,是人生老病死,貪嗔怒憤,命不過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