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印好了對外出售的版本,你送一本來我府上把。”對外出售的版本與供書院的版本不一樣,區別在於紙張,為了減低成本,書院版的紙張綿軟,是用略次的綿紙印的,這既為了杜絕學生父母拿學生配發的書去轉手賣錢,也是為了讓書局的正常客戶不要有意見。
掌櫃連連點頭。
“小姐。”雲往有些憂慮。二爺不讓人告訴小姐關於顏夫人的事,卻耐不住小姐好奇。今天和掌櫃的對話裏,她已經數次聽到顏夫人的名字,隻怕是小姐有心想知道了。
秦好對雲往燦然一笑:“雲往,幾時了?”
雲往看了看書局內的沙漏:“申時一刻了。”
秦好正欲說話,從書局後麵的印刷工房出來,轉到前麵的店麵,卻見一位高挑修長的美人微微俯身在挑選新出的各式書籍,美人聞聲抬頭,一雙美麗的波光眸子,秦好還記得這雙眼睛,沈蓮衣。
秦好福一福身:“沈小姐好。”
沈蓮衣沒有還禮,她安靜地看著秦好,一雙美眸波光流轉,蘊藏著百般心事。
秦好看一看沙漏,正準備出言告辭,沈蓮衣突然出聲:“久未見秦小姐,不如秦小姐可有空陪蓮衣聊聊。”
秦好愣了愣。
就近尋了一間雅致的茶坊,秦好與沈蓮衣坐下敘話。
秦好嗅了嗅杯中茶水,是上等的蓮霧茶,嚐一嚐味道也還不壞,隻是沒有她愛喝的雪山芽尖醇香。
沈蓮衣淡淡笑道:“還沒賀喜你將成為我的侄媳。”
秦好笑笑,謝過好意,不防沈蓮衣又道:“想來也沒什麼可喜的吧。”沈蓮衣聲音柔軟,話中含義卻猶如刀鋒,“我亦不明白,我侄兒嘉明才貌雙全,家世身份皆貴重無雙,是京中多少女子趨之若鶩求之不得的夫婿人選,為何你們秦家卻抗拒這樁賜婚呢?你又是哪一點為聖上所器重到賜予你如此美緣呢?”
秦好算是明白了,她是來找茬的。
秦好挑了挑眉毛,並不動氣:“我亦不明白,不若沈小姐幫我問問聖上。”
沈蓮衣看著她,秦好亦不示弱,微笑著回看她,三月前在秦府內處處落下風被教訓得可憐兮兮的秦好也已經成長許多。
秦好張嘴想告辭,沈蓮衣驀然又道:“年初,是你阻止你二哥前來提親的嗎?”
秦好並不否認:“沈小姐身份貴重,我二哥一襲白丁,恐難消受美人恩。”沈蓮衣背後的關係複雜至極,她不再是三月前懵懵懂懂的小女孩,許多應該她了解的事,秦佑都一一教給了她,告訴了她。
沈蓮衣站起身:“其實當時你即使不阻止他,我也打算將令牌還給秦二爺了,我最恨的便是被人利用,希望秦小姐和秦二爺以後都得謹記了。”
秦好亦告辭,兩人一前一後步出茶坊,外麵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沈嘉明從遠處行來,一麵收著傘一麵向沈蓮衣抱怨:“五姑,你去了哪裏?可叫我好找,一路尋著人問過來的,說好了在書局等,怎的又來了茶坊?若不是想著你應該沒有傘我便自己回了。”
秦好有些驚訝,沈嘉明在她麵前一直是個臭屁的公子哥形象,自負驕傲,挑著眉毛懶洋洋是他最常見的樣子,突然間見他這麼絮絮叨叨的生活化的一麵,倒是讓人很不習慣。
沈蓮衣向身邊躲開些,露出身後和她相比幾乎矮了一個頭的秦好,秦好向他甜甜一笑。
沈嘉明張張口,回頭問沈蓮衣:“五姑,我這不算是犯了規矩吧?回頭奶奶斥責我怎麼辦?”
沈蓮衣麵紗下的臉似乎笑了笑:“我怎麼知道怎麼辦,反正大娘斥責的又不是我。小鐵,拿傘我們走罷。”她那鐵塔般的護衛果真接過冬喜手中的傘,細心的為她撐著,慢慢步入雨裏去了。
沈嘉明看著秦好,又看看空手的雲往:“你去哪兒,有傘嗎?”
雲往搶著回答:“我們府裏的馬車就在附近。”
“那也得要傘去叫過來啊。”沈嘉明正打算吩咐冬喜去,秦好卻攀住了他的手臂製止他。沈嘉明微微垂下頭去看著秦好的手。天青色的衣袖鑲著細細的荷葉邊,露出一截細膩潔白的少女皓腕,纖細的手指握住他的衣袖,和滾金的衣袍形成了鮮明對比。
沈嘉明的耳朵微微的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