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男孩自顧自完全沒理會女孩的呼喚,駕著竹馬遠去,遠去。一如現在他離她遠去,遠去。
玉指纖纖撫著竹條,透著冰涼,沒有絲毫溫暖。窗外一聲驚雷劈在半空,照亮黑夜露出猙獰的爪牙。
“你答應我的,一定會回來,為什麼要背棄誓言,離我而去。”
無聲應對,隻有沉悶的飛蛾伴著燭火搖晃,隨後一頭撞上燭芯,在火中化為一道耀眼光芒,消散無蹤,一隻又一隻。
竹馬之下,是一條白紗,那年的定情信物,白紗上繡著一對鴛鴦卻沒有挨在一堆,反倒是分離左右,仿佛永不靠近。
透過朦朧淚眼,還記得他說過的話:“靈兒,這白紗配你是多麼的好看,真希望能看到你穿上它在我眼前飛舞。”
“以後總有機會的。”
那時總以為時光很長,很長,一定有機會裁剪成一襲白紗裙,一定會在你麵前飛舞,永不停息。
突然,她抹去淚,化作笑,作了決定。於是捧著這條白紗走到橫梁下,奮力一拋,白紗穿過橫梁流下,挽作結,堅實的結,絕不斷開的結。
另一間屋子傳來一聲沉悶的到底聲,似乎什麼事物倒地,伴著一兩聲呻吟。
她沒聽到,搬過長條凳,走到白紗結前,輕輕往前一伸,將脖子掛入其中。整整五年了,五年了。
你說要建功立業才能讓我過上幸福的日子;你說隻有到邊疆這樣晉升最快;你說沙場刀劍無眼古來極少有人能活著回來;你說如果有一天你回不來了,讓我不用等你。
可你,為何如此自私?我不渴求什麼榮華富貴,我隻想著粗茶淡飯,能在累了的時候靠著你堅實的肩膀,這時候你那雙有力的手會攬過我的腰,然後帶著笑意說一聲幸苦你了,我便能高興地驅除一世煩惱,在你身邊安然入睡。
你不知道,自從你說了那番話,我沒日沒夜不能入睡。看著你沉睡的模樣,我生怕,我睡著後,你就消失無蹤。可我終究一介女流,不能阻止你一世夢想,隻能默默在菩薩麵前為你祈禱,希望有一天你穿著一身破爛回到我身邊,而不是。今天。
伸頸,手抓住白紗,準備踏上這最後一程。
門響了,叩門聲大作,急促無力。
“靈兒,靈兒,靈兒。”
熟悉的聲音,是他歸來,就在眼前。還是當年的模樣,那身書生裝扮。帶著笑意,在眼前說著:“你辛苦了。”
她笑,雙腳一蹬,長條凳滾開,她便如願自掛橫梁,等著夫君迎接她共赴黃泉。
與此同時,雷聲大作,門開了。一位老婦人邁步帶著咳嗽,急促撕心裂肺:“傻孩子!下來!”
終究她得救了,然而看不到希望,正如這雨夜不停的下。
然後她閉上了雙眼,聽著雨聲淅瀝,突然一道驚雷從天而將,劈在她身上,一陣刺痛。
驚醒,她靠在他肩膀,嚇得花容失色。
“靈兒,怎麼了?”
熟悉的夫君就在身旁,她哭了。
“上次你說讓我到邊疆從軍的事,我考慮了一下,眼下咱們的生計確實是個問題,雖然冒有生命危險,我願意從軍邊疆,那樣每個月就能有五兩銀子,足夠咱們的。”
她伸出五指封住他的口,搖頭:“我寧願粗茶淡飯,決不願你離我而去。我不會再追求胭脂水粉,不會再追求高級LV。”
“哦,你終於不再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