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了,痛苦已經漸漸淡漠了。但是,唐山大地震中這一段難忘的經曆卻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底。每當我憶起的時候,腦海裏都會呈現一幕又一幕的活劇。我深深感到,隻有我們的國家才能在如此巨大的災難麵前臨危不亂,快速行動,使百萬災民得到卓有成效的救助。也隻有我們的人民才能經受住百年不遇的毀滅性震災的考驗,在表現出驚人的理智的同時,充分顯示了唐山人民所具有的美好情操:公而忘私,患難與共。
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些在我危難關頭給我救助、關愛的人們:嶽各莊兵營的軍人們,地委黨校的學員們,塌鼻子汽車上的傷員們,幾度抬我的兄弟們。我曾經無數次地呼喚著用親情、友情和救命情一直激蕩著我的那些好人:手指磨破了的“老戰士”,把我推向路中央而又給我帶來生命希望的年輕人,個人生死置之度外的汽車司機,不經意之間卻幫了我大忙的“泥猴”兄弟,把我送進手術棚又把我送上飛機的班長,暈倒的老主任,為了救我什麼都舍得的大媽一家。這些人我都沒有再見到,有的也許永遠見不到了,但是在我的心中他們將永遠是我的親人。我更難以忘懷的是王大哥,我也曾找過這位比我的親人還要親的兄長,人們卻告訴我:地震中這樣的好人太多了!但是我依然難消我三十年來的思念之情,因為他是在機場上我記得名字的惟一的一個人:他姓王,我記起了大媽曾叫過他學政。學政大哥,您在哪裏?您知道一個被您、您的老媽媽和小妹妹救助和關愛過的曆經九死一生的磨難活過來的小兄弟珍藏在心底的三十年的思念嗎?還有所有給我以關愛和救助的好人們,你們在哪裏?!我將一生一世地思念你們,祝福你們,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三十年前的大地震使我和唐山結下了不解之緣:1977年7月16日,也就是差十二天就是唐山大地震一周年的時候,我從沈陽第四人民醫院出院返唐,第二次踏上了唐山的土地。
在沈陽的一年裏,我不僅獲得了新的生命,而且承載了更多的關愛,使幾度生命垂危的我,得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康複。剛進醫院時沒有多少人相信我還能活,但是四院的醫生和護士們硬是用他們高超的技藝和無私的愛心,讓一個躺著進來的奄奄一息的人站了起來,並活生生的走了出去。
1976年8月10日,在我從昏迷中醒過來的第三天,四院為我做了腹腔清創及引流手術;
1976年9月4日,葉大夫為我做了植皮手術;
1976年10月16日,外科主任包大夫為我做了斑痕剔除手術;
1976年11月15日,我在醫護人員和沈陽115中學同學們幫助下,第一次下床站立起來;
1977年3月3日,沈陽醫學院附屬醫院和沈陽鐵路醫院的兩位秘尿科專家主刀,為我做了會師手術。我終於成為一個完全健康的人。
我第二次踏上唐山的土地時,心情是非常複雜的。在接待站等待返唐傷員登記的間隙,我漫步走出了車站,一切都是簡易的臨時建築,包括車站的候車室,我最想的是到我的學校去看一看,我不認得路,也找不到路,隻好在車站附近徘徊。我的記憶裏,隻有用角鋼鉚製木版鋪麵的鐵路天橋還巋然不動,高懸在道軌之上,再有就是車站的水塔了,高高的、孤零零的、非常顯眼的矗立在低矮的簡易建築群中。車站的外邊,除了一些簡易房外,依然是廢墟成堆,瓦礫遍地,滿目瘡痍,一片淒涼的悲慘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