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為這個理論本身辯護,而隻想說明一個人要把看起來極其複雜的特性概括為簡明的可檢查的理論所經過的全部步驟。讓我再次指出,關鍵的步驟是首先認識到經典的酶活性理論在調節酶的特例中可以被證偽,正如我試圖表明的。當我玩弄符號,以表述做出的猜測時,我們就達到了第二步。事實上,通過書寫這些符號,這種內在的對稱性就自然而然地呈現出來了,因為這些書寫符號反映了有關現象和分子本身的對稱要素之間相關聯係的基本思想。我也許可以指出在這進展中,畫出“圖像”(符號)是極其重要的,否則根據詞彙的通常意思,我們很難看出哪裏產生“想象力”。
當然創造性過程還有其他要素,例如注意到在實驗中發生的奇怪現象和小事的能力,因為許多小事是發現的來源,有時甚至是非常重要的發現來源。
在創造過程中,我所稱的“技術的膽量”是有關實驗者的要素。
對一個以某種方式培養起來的科學家來說,放棄那些訓練他成長起來的方法,接受全新的他從未接觸過的方法是困難的。當然,有許許多多非常優秀的科學家,在他們的領域用培養起他們的那種方法和技術取得了極大的成功。但是一旦他們所習慣的方法和技術的效能或多或少地被窮盡,他們便鼓不起勇氣放下那種方法和技術,學習使用新的技術,以便在他們的領域裏繼續他們的研究。這使我想到,一些出色的遺傳學家,當遺傳學的很大部分牽涉到化學,當基因研究不再依靠雜交而轉向研究分析DNA的片段時,他們就茫然無措了,就掉隊了。
因為他們沒有勇氣學習用新的技術、新的方法繼續研究。
然而,我稱之為“好的鑒賞力”大概是創造過程中最重要的因素,因為選擇題目需要它,選擇研究對象,即選擇需要進行或加工考慮的實驗係統更需要它。那些在實驗中很有經濟觀念的人,那些從不濫用技術的人,那些知道一位數足夠、就絕不在四位數上費心的人,那些簡化實驗、使之高效的人,他們能夠把別人兩年才能完成的實驗在一周或者有時在一天內完成。
此外,理論的漂亮是至關重要的因素。在生物學中,我認為說明這一點的最好例子是DNA的發現過程。順便提一下沃森的書,這本書沒有寫真正的智慧來源,也沒有寫下猜測動機,而這些猜測是發現的真正來源。沃森沒有把最有趣的寫進去。
另外,缺乏謙虛,我認為是我們科學家最致命的一個罪過。他們不能在順利和取得成就時思難思危。然而,思考是創造過程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
我們必須首先接受關於真正科學發現的邏輯的一個相當精確的框架。我認為波普爾的原則就是這個框架的基礎。就我所知,你隻需要通讀現代文獻,特別是要通讀理論物理、理論化學和理論生物學的文獻,你就會明白,為什麼赫赫有名的理論著作毫無用處。原因很簡單,他們沒有遵循卡爾爵士的分界原則。換句話說,這種理論有這麼個結構,以至於你問一個作者你何以證明你的理論,他將無言以答。
作者簡介
莫諾(1901—1976),法國生物學家,他與雅各布合作共同提出了信使核糖核酸(MRNA)和操縱子的重要理論,即莫諾—雅各布模型,為建立分子遺傳學理論作出了貢獻。因此,他與雅各布和雷沃夫共同獲得1965年諾貝爾生理學醫學獎。
心香一瓣
波普爾是英國著名的科學哲學家,他認為一切理論和原則都可以被證偽,而經驗雖然不是知識的來源和基礎,卻是檢驗知識的標準。他曾說:“科學必須始於神話,並伴隨著對神話的批判。”
莫諾在文中也指出科學發現的過程需要大膽的猜測和認真的證偽,需要不斷學習、創新的勇氣與毅力。缺乏這種品質,正是許多科學家取得一點成就後便止步不前的原因。
科學無止境。科學家最大的喜悅應該來自創造的過程而不是結果,就像登山者最大的樂趣來自於跋山涉水的經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