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永遠的鄉村(後記)(1 / 2)

劉波瀾

百靈在城市生活了已有近二十年,雖然從表麵看來,她和自己所居住的城市以及這種城市生活一直在很平靜地相互交融著,但在她的內心深處,在心中最美麗的地方,令她魂牽夢繞的仍是那個為她帶來過無窮歡樂的鄉村,那個令她至今難忘並永存記憶底片的美麗鄉村……當城市的麵目變得日益冷漠,甚至不時會暴露出猙獰和恐怖的一麵時,鄉村——作為“一群群從鄉村出發四處漂泊的孩子”“心中最單純最樸實的精神家園”、“心底最真實的最純淨的土地”,使得他們更加懷戀。作為他們中間“最孱弱的一個”,這種懷戀之情自然會更加深厚。

在《回望鄉村》中,作者真切的表達了她這種與城市欲融未融、與鄉村欲舍難舍的淒惶感:“我就這樣在迷迷茫茫恍恍惚惚中徘徊在城市與鄉村之間。”正是這種淒惶感,促使她進行表達,而這個表達的過程,其實也是作者本人尋求精神家園的過程,這也正是凝泉寫作這一係列鄉村散文的動因。了解並認識這一點,有助於我們更好的理解她的鄉村散文。

讀百靈的散文,感覺像行走在一個漸行漸遠的鄉村世界裏。她寫的不是現實的鄉村,而是曆史的鄉村,是夢中的鄉村。這是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小山村,是一個差點兒被外麵的人遺忘的小山村,除了在冬閑時節“一個叫富才的盲藝人領著他的盲人宣傳隊”來村上說三五天書,搖著撥浪鼓走村串戶的河南人來賣針頭線腦和小鴨子、小風車等孩子的耍戲兒之外,很少有外人光顧。就是這樣一個偏遠閉塞的山村,在作者眼中,卻充滿了詩情畫意,這兒的自然風光幹淨樸實,青草、樹葉和泥土的清香飄蕩在鄉村的每個角落,大地上長滿青菜和綠蒿,春天來了桃花、梨花滿山遍野,夏天的夜空中漫天星鬥,冬天一覺醒來透過貼了紅窗花的方格格窗戶上小小的玻璃格往外一望,就會看到一個一塵不染的童話世界,空氣中似乎永遠彌漫著老黃菜拌豆芽的香味兒和氤氳著蔥尖湯的騰騰熱氣……在百靈筆下,就連這裏的花花草草都無不充滿著靈性,“粉紅色小小的打碗花在畦壟上爬,紫粉色的黑白醜卻順著玉米稈往上爬,大喇叭花朝著路邊的少年神氣地吹啊,吹不出聲音,卻吹出了漫天的清香。”穀子會害羞,野花臊得漲紅了臉,就連那凶狠而狡黠的狼都充滿了人性。靈魂在童話般的字句中品讀純淨,於是會勃發一種莊重的對美的向往,對一個充滿陽光世界的向往。

文中的人物在作者的筆下更是一個個鮮活、立體。母親是作者書寫最多的人物,形象最為鮮明,她心靈手巧——會剪窗花、蒸的饃花樣很多、換著花樣做飯,一年到頭,忙忙碌碌,任勞任怨,是一個“會過家的好女人”,熱心腸——幫人剪窗花、樂意做“跟隨婆”,不僅如此,母親還是一個感情細膩的人。還有耿直的父親,溫暖、快樂、智慧的化身——雙驢伯伯,沒有文化卻把夯歌編得有滋有味的糊不婪……

百靈說她的散文寫得很實,缺少空靈感,我們固然基本承認這一點,但同時也發現其實她也在有意無意的“詩化”和“美化”著自己的鄉村,這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作者未必覺察到。這也許是因為作者畢竟已經遠離了鄉村多年,時光的流逝過濾掉了苦痛,距離的疏遠又必然產生美感。

百靈散文的最大成功是作者用極其樸實的文筆給我們營造了一種美的境界、美的氛圍,她的每一篇散文都不絕如縷的蕩漾、飄逸著一種以深深的懷念、淡淡的憂傷為底色,或欣喜、或快樂、或悲傷、或痛苦為主色調的情感、意緒。讀她的散文,就會被她的散文所散發出來的這種種情感所吸引、所左右。這種美的境界充滿了鄉野情趣,這種美的氛圍質樸而清新。譬如在《走讀》中,作者給我們細致的描繪了走讀之路——一條鄉間小路——“一條曲曲折折沿河而下兩邊是莊稼地的小路”四季變換的色彩,純潔、透明的原生態鄉村風景,與少年的浪漫和憂傷心情交相輝映,讓人感到一種淨化的美,質樸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