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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卻安然。
在窗外樹木的影中慢慢接近壺口。大家談笑,車內人情融融,窗外大片樹木。一個朋友電話說是要給70歲的老父親過壽去。我說祝賀老+家。
車前行,我搖搖晃晃地分著神。想起父親,居然離去時已經15年,十年生死兩茫茫,15年呢,我已經很久沒有傷痛的感覺。他成為我少年時期的重要角色,對於成年,交流是我一個人臆想中的。所以突然想給朋友說,父母健在是多麼幸福的事,能夠孝順是多麼幸福的事。
我搖搖晃晃的,在車裏,拿著手機,寫了一副聯:
上:七十載苦辛榮辱恍如眨眼到今日
下:千萬回大恩不言忽然落淚祈未來
橫:父子與共
發出去,送給朋友,是個禮物吧。我希望老人家長壽健康,擁有未來。
站在壺口的邊上,依舊是期待的那種,一種不容分說的重量壓下去,一刻不息。重量翻卷著細節的騰起。我的目光再被定住,看著那些源源不斷的白汽從最低處縹渺升起。我感覺這就是某種重量達到最高的程度,墜落,墜落,最終會將足夠大的重量虛化成汽。有了失重的輕盈。
人的一生會累積,越來越重,在離去的那一刻,就會虛化,不論精神還是物質。站在壺口的旁側,我想念。壺口一刻不息,多少年來,隻有更壯大。虛化的走了,還有更多的重量躍躍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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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不想再看下去。
我在旁邊隨便走走,看那些岸邊的安靜水窪,曾經被猛烈衝刷的石頭的形狀,如此安靜。這是沉澱,誰又能真正注意呢,被跳來跳去的腳步忽視著。
這時候,朋友打來電話,說,父親過生日’本沒有覺得怎樣,你的對聯,讓我一個人在辦公室流了一會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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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
周末的火車搖去蘭州。蘭州火車站很簡潔,下車往外走的時候飄著點雪花,很輕很輕,一夜沒有安眠,腳步也因此很輕。天還未全亮,黎明的氣息是有著睡眠的溫存味道的,喜歡這時候有點小雨,路麵上薄薄一層濕,映著點慢慢衰微的燈光。下著雪更好,好像是從高遠黑邃的夢裏飄著來的。
去看一位88歲的爺爺,因為突然記掛。他老了,雖然仍舊生氣勃勃,但那天打電話他說,我想你們了,我現在是看見你們一年,就少一年。我暗暗有點難過,就買了車票。我和這位老人有7年的交道,第一次見就互相喜愛。那時候他80大壽剛過,第一次見我就和我研究數碼相機的種種,精通之道在我之上。對電腦興致勃勃,已經在熟練使用文檔和圖片製作軟件,自那以後,我每年都會收到他親自製作的聖誕卡片。
他的電腦裏存著很多很多家人和朋友的照片,他會將照片印在賀卡上,當做經常的禮物和問候。每一個人都在慚愧自己的友愛,不如一個耄耋老人的熱情。
我也親身經曆他麵對別人的不和和矛盾時真誠溫和的勸說,即便你當時未能想通,你也得低頭於一個老人的善心。
他信基督。這個周末我在家裏陪他,總有教會裏的年輕人來看他。因為知識信念的廣博,他的氣質顯得超群,我很喜愛。我喜愛一個人能在老年活得安靜甜蜜,暗暗地有無限的活力。
黃昏,我們看電視,我一回頭,他在沙發上打著噸,我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安詳的時刻,我拿過小被給他蓋上,猶如蓋著一個很長的甜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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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我們吃飯、聊天、講故事、看他前不久的深圳之行錄影,窗外有時候飄雪,有時候有點陽光,時光慢蠕蠕的,我也陪他打了會盹。
我有幸有這個爺爺,在不遠的地方有這一分牽掛。年輕的和年老的,兩種經驗混雜著,他回憶起來的那麼多故事,對於我非常的新鮮,我不是真的有興趣聽所有,我是有興趣讓一個老人抒發他的心境。
第三日的夜晚,我搖了一夜,回到我生活的城市。清晨,清冷無比。我穿著我的大紅羽絨衣,直接去辦事了,這麼早的感覺我很開心,城市好像是讓我來觀察它是如何醒的,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