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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生植物
看台灣修佛的釋見介的書《和佛陀賞花去》,最後有一章叫:人能“無我”,如空氣菠蘿遠離大地嗎。
突然知道了一種植物叫做氣生植物,它隻需要空氣和水分,完全脫離土壤,有根,作用是用來附著,半空中的一根鐵
馨
絲、堅硬的岩石、或者房簷,或者一棵大樹的樹幹,都可以以一種玲瓏的姿態存在,它的葉片用來從空氣中吸收養分和水分,就可以無限蓬勃。
見介師所寫的空氣菠蘿就屬於這種植物。這喚醒了我腦海中半年前的一個疑問,並且一下子就有答案了。我早晨看見這篇文章,明白後還有點激動,很喜歡大小植物,看見樹林就有點痛徹心扉的愉悅。我一直覺得自己前生是一棵樹,一棵樹冠很大的樹。從小一直怕各種毛蟲,大概也是命裏的原因,喜歡樹林,覺得回家了。喜歡花草,那時我腳下的美好回憶。
疑問是在過年的時候去四川閬中,當地一個清真寺的院子裏,廊下吊著一叢植物,總體積大約有一個人的懷抱般大,很蔥蘢,葉片不大,小小圓圓的,綠意盎然。我很快發現它就在一根線上掛著,怎麼看都不符合平日裏植物的氣質,繞了一圈,發現隻是它這一叢在那掛著,沒土沒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植物,很好奇,問寺裏的小夥子,問他是不是暫時從哪個盆裏移出來掛在這裏看的?他說不是,說一直這樣,不需要土,很多年了。我就不相信,他又說很神奇。我想寺裏總有神奇的東西,最後很牽掛的走了。
氣生植物就是答案。看空氣菠蘿的照片,知道我見到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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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空氣菠蘿,至於叫什麼名字不得而知,但我終於知道它的品性,這讓我歡悅。我喜歡那些超出常規經驗的知識,很刺激。
見介師從佛法的角度,在氣生植物的身上,看到“無我”的境界。說若一味執著有我,不肯放下,法身慧命終究無法滋長。我想她是認為空氣菠蘿放下了土壤,於是可以純淨地高懸,也許在植物中,也有各種的境界,能夠隻需要空氣的植物,它是輕盈的,是更加生命蓬勃的,它的生命沒有依附太多因素,選擇的是無所不在的又被廣泛忽視的因素。所以,它是有權利震動我們的,並且珍愛於它。
這兩天要去花卉市場找尋,看有沒有這一類的美麗植物,買來,讓它的根攀在我的吊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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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時光
在社區的醫院打點滴,小小的觀察室裏三張床,我躺在中間,左邊是一位60餘歲的阿姨,有點哮喘,一會兒躺著一會兒坐著,呼吸不暢,所以很不舒服,但她倒是臉上一直掛著微笑,歉意地用眼光示意左右。我一直聽著她撕嘶的呼吸聲,心裏有點緊張有點難受。我開始體會自己順暢的根本不意識的呼吸是多麼舒適,是多麼需要讚美。我的耳朵出了問題,這幾日頻繁的關注力都在耳朵上,耳朵從來沒有受到如此隆重的殊榮。真是那句話,什麼時候意識到自己哪個部位了,那個部位就病了。
右邊後來來了一位清矍的老太太,兒子說是母親85了,兒子看著也是華發滿頭了。老母親有點氣質,說話非常剛強,思維清晰,因為傷風咳嗽來打針。我的左右都是老人,都是呼吸不暢,我的耳朵本身難受,又聽著不悅耳的聲音,心裏很不放鬆。我想千萬別老啊,老了就沒有樣子了,左邊老阿姨腰身臃胖,右邊老奶奶清瘦幹癟,唯有她們的眼神是飽滿的。哪個女人能逃過歲月的雕刻呢,我不想,我想象不來自己老了什麼樣子,那時候日子裏也許就沒有女人這個角色的詞彙了,有的隻是老人這個詞,年輕時男人女人是鮮明的,老到一定程度,男人女人都隻是老人了。我夾在兩張床之間,兩個老人之間,突然覺得局促,生命本質中的不安讓我有點慌亂,慌亂什麼,歲月在眼前還不會那麼快,老去的光景還在遙遠的未來,我需要照顧的就是眼前這瓶藥水而已,以及快點把耳朵治好,早點可以舒服一點吃喝玩樂。我看著女的老人們,我深知歲月的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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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我三十幾年的時光越過越快,我知道六十也就需要再一個三十年而已,很快,而且,人生的第二個三十年永遠比第一個三十年快出幾倍去。我記得看過的一個國外幽默短片,不到一分鍾時間,一個呱呱落地的嬰兒,以一個拋物線的軌跡,快速飛過,在飛的過程中迅速變成少年青年和中年老年,最後拋物線下落,直接砸進一口棺材,人躺了進去,時間不到一分鍾,給
I 泰
人以觸目驚心的感覺。似乎感覺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分鍾一樣短暫。在這一分鍾時間裏,誕生和消失,輪回和交替都發生了,唯一控製不住的是速度,所有的高潮和細節全部失去意義,因為這樣的人生軌跡多的比比皆是。
我在心裏默默釆訪著85歲的臨床奶奶,她一定會眯著眼回答,這85年就是一眯眼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