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氣策寒窗,鏗鏘入耳警。
遊波弄海石,來任撲打,
衝流斷複續,長夜發悲哽。
在昔希臘賢,此聲聽伊景,
苦海歎茫茫,溯洄遞災眚。
北海千載下,吾乃同深省。
懷彼上世民,天真曷完整,
方寸生春潮,忠信溢耿耿;
季葉風陵遲,此道不複永。
希微蕩歸汐,淒風送餘騁。
但見新奇生,大地成幻境。
豈知嚼臘味,親仇出暖冷。
風雷無定姿,洪波恣驕逞。
翳曜有浮雲,援溺孰從井。
深屑短兵接,奔騰雜頑獷。
月黑風雨晦,終古無怡靖。
(本詩原載於1919年5月《清華學報》第4卷第6期,署名“聞多”。)
沙漠裏的星光
Laurence Hope
黃沙萬裏圍著我們的營帳,
靜夜的天空燃起了繁星,
沈默中咆哮著寂寞的豺狼,
驚醒了倦馬長嘶數聲。
隻三尺的黃沙隔著我們——
我們隻隔著一層薄薄的營帳;
但是我知道你離我遠得很,
你仿佛在極北的遠方。
我望著你帳裏的燈火暗影,
我在我的營帳前徘徊,探望,
我身中燃燒著饑餓的靈魂,
像東方通夜燃著的星光。
我知道你睡時的模樣如此:
我知道你的腦袋向後仰靠,
你的睡眼朦朧,你的亂發如絲,
你的睫毛映出了黑圈一道。
你聽著你那應節的呼吸,
從微張的彎唇裏吐放出來;
隻一層帳幕隔著我和你,
一層帳幕在風中顫擺。
你睡,我默默的守望你的營帳,
好像沙漠海上的白帆一匹;
我知道便是這沙漠的寬廣,
也不及你我之間的距離。
你是天空正中的白星一顆,
我是低處燃著的紅色星球。
我知道我在你心中不算什麼,
還不及荒沙上哀嗥的野獸。
你睡,你睡,沙漠睡在你的四周,
緊張的金星照耀在頭上,
我們都睡,你睡到無憂的醒後,
我把失戀的悲哀帶入夢鄉。
(本詩原載於1925年8月17日《晨報副刊》第1252號。)
櫻花
——譯郝士曼詩
最可愛的如今是櫻花,
鮮花沿著枝丫上懸掛
它站在林野的大路上,
給複活節穿著白衣裳。
算來我的七十個春秋,
二十個已經不得回頭,
七十個春減去二十個,
可不隻剩下五十給我?
櫻花
既然看看開花的世界,
五十個春說不上多來,
我得到林子裏去望望,
那白雪懸在櫻花樹上。
(本詩原載1927年10月8日上海《時事新報·文藝周刊》第5期。)
像拜風的麥浪
——譯Sara Teasdale
像拜風的麥浪
在海濱的沙地裏,
跟著暴風叫喚
不歇氣;
像拜風的麥浪
拜倒了又豎起來,
我的頭在苦惱裏
也能抬;
輕輕的,整天裏,
整夜裏,你且聽我,
把我的悲哀都
變作歌。
(本詩原載於1927年10月29日上海《時事新報·文藝周刊》第8期。)
幽舍的麋鹿
哈代著
今晚有人從外邊望進來,
從窗簾縫裏直望;
窗外亮晶的滿地發白,
今晚有人從外邊望進來,
我們隻坐著想,
靠近那火爐旁。
我們看不見那一隻眼睛,
在窗外的雪地上;
桃色的燈光輝映著我們,
我們看不見那一隻眼睛,
直發愣,閃著光,
四隻腳,肢著望。
(本詩原載於1928年4月10日《新月》第1卷第2號。)
情願
郝士曼著
是酒,是愛,是戰爭,
隻要能永遠使人沈醉,
我情願天亮就醒來,
我情願到天黑就睡。
無奈人又有時清醒,
一陣陣的胡思亂想,
每逢他思想的時候,
便把雙手鎖在心上。
(本詩原載於1928年6月10日《新月》第1卷第4號。)
從十二方的風穴裏
郝士曼著
與饒孟侃合譯
從十二方的風穴裏,
從旭旦黃昏的邊際,
生命的絲把我織成,
一陣風吹我到這裏。
我還有一息的留連,
還不至於馬上消逝——
捉住我的心,告訴我,
你心裏有點什麼事。
講出來,我立刻回答;
我能幫你點什麼忙,
講,乘我還沒有登程,
走向那縹緲的家鄉。
(本詩原載於1928年9月10日《新月》第1卷第7號。)
山花
郝士曼著
與饒孟侃合譯
郝斯曼寫完他的第一部詩集時,準備告一段落(他的第二部——即最末一部集子是二十六年以後才出世的),因此在詩集後,綴上這一首跋尾式的詩,表明他對於自己的作品的估價。他這謙虛的態度適足以顯著他的偉大。原詩沒有題目,這裏用的,是譯者擅自加上的。
我割下了幾束山花,
我把它帶進了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