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奴性和妓性
中國的古人造字,“女”字是“”或“”,象征繩子把坐著的人捆住,而“女”字和“奴”字在古時不但聲音一樣,意義也相同,本來是一個字,隻是有時多加一隻手牽著“”而已,那時候,未出嫁的女兒叫“子”,出嫁後才叫“女”或“奴”,所以婦女的命運從曆史的開始起,就這麼慘了。
現在的社會裏,奴隸已逐漸解放了,最先被解放的奴隸是距主人最遠的農業奴隸,主人住在城裏,他們住在鄉間。其次被解放的是貴族的工商職奴隸,主人住在內城,他們住在外城。再其次是在主人身邊伺候主人的聽差老媽子,而資格最老,曆史最久的奴隸——婦女——卻還沒有得到解放,因為她們和她們的主子——丈夫——的距離太近,關係太密切了,而且生活過得也還可以,不覺得要解放。
從曆史上看中國的女性,就是奴性的同義字,三從四德就是奴性的內容。再不客氣地說一句,近代西洋女性的妓性比較起來也好不了多少,隻是男女關係不固定些而已。奴則老是呆在家裏,不準外出,而且固定屈於一個男子,妓則要自由得多,妓固有被迫去當的,但自動去當妓,多少帶點反抗性,所以近代西洋的妓性比中國的奴性要好一點,因為已解放了一綱,隻是不徹底而已。
真女性應該從母性出發而不從妻性出發
徹底解放了的新女性應該是真女性。我們先設想在奴隸社會沒開始時的那個沒有階級,沒有主奴關係的社會,真女性就該以那社會中的天然的,本來的,真正的女性做標準。有人說女子總是女子,在生理上和男子不同,就進化來證明女子該進廚房,其實是不對的。根據人類學,在原始時的女性中心社會裏的女子,長得和這時代的女子不同,胸部挺起,聲量寬洪,性格剛強,而那時的男子反因坐得久了,脂肪積儲在下體,使臀部變大,同時又因須撫養兒女,性情溫柔,聲音細弱,所以除了女子能生育而產生母子關係而外,和男子並沒有什麼不同。真女性就應該從母性出發而不從妻性出發,(從妻性出發不成為奴即成妓。)母親對待兒子總是慈愛的,願為兒子操勞,忍耐,甚至勇敢地犧牲,從母性出發的真女性是剛強的具備一切美德如:仁慈,忍耐,勇敢,堅強。就是雌性的動物在哺乳的時候,總是比雄的還來得凶,來得可怕,俗語中的“母大蟲”,“雌老虎”,古書上稱獵得乳虎的做英雄,都是這個意思。女子徹底解放以後,將來的文化要由女子來領導,一切都以婦女為表率,為模範,為中心。
我們不反對女子中看又中用,
但最要緊的還是中用
婦女的解放,並不是個人的努力所能成功的,必須從整個社會下手,拆下舊房屋,再按照新計劃去蓋造,使成為沒有階級,沒有主奴關係的社會。曆史照螺旋形發展,從當初開始有奴隸的社會到今天剛好繞了一圈,現在又要到沒有奴隸的社會了,這並不是進化,不過這得有理想,有魄力,才能改變到一個新社會,三千年來的曆史全錯了,要是有一點地方對的,也是偶然碰上了而已。
我的這種想法也許有點大膽,有點浪漫;但在有些地方——譬如蘇聯,已經試驗成功了。台維斯的《出使莫斯科記》裏說:“美國的女子中看不中用,蘇聯的女子中用不中看。”蘇聯的女子就是從母性出發的真女性,是實際有用的,並不是供人看看的花瓶。當然我們不反對女子中看不中用,但最要緊的還是中用,倘以中看為標準而做去,充其量,隻是表現出妓性。還有《延安一月》的作者告訴我們延安婦女已不像女性,也就是說延安的婦女是真正的解放了,已不再是奴隸了。現在既有具體的,試驗成功的榜樣供大家學習,為什麼還躲在這社會裏呻吟而逃避呢?畢竟婦女解放問題被提出了,熱烈地展開討論了,表示婦女解放的條件已成熟,離真正解放的日子也不遠了,一旦婦女真正解放,文化也就變成新的,文學藝術各部門都要以新姿態出現了!
(本篇原載於《大路》第5期。)
謹防漢奸合法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