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管我們是否樂意,我們都必須跟著父母走。父母跟我們談話隻是因為他們有教養。走的那天是大卡車送我們去火車站的,爹媽坐在卡車駕駛樓裏,我和姐姐,還有幾個堅持要送我們的小夥伴兒坐在卡車上麵,起初還挺開心,但上了火車,火車一開動,我就放聲大哭起來,引得滿車廂側目……那年我12歲。
再後來,父母又因為工作調動,從重慶搬到長沙,再從長沙搬回杭州,我沒再做隨員了,已當兵離家。母親回杭州後又搬過兩次,最後落定在如今的住處,母親真是搬了一輩子的家。與母親相比,我算是搬的少的,而且搬來搬去都在同一個城市,甚至,同一個大院兒。這麼一想,我真不該發牢騷,顯得如此脆弱,磨磨唧唧,不像母親的女兒。
這兩天總在想,搬家是什麼?搬家也許就是告別過去的歲月。在整理東西時,整理出那麼多年輕時穿的裙子,各種連衣裙,無袖的,短袖的,長袖的,素色的大花的,想不出自己曾經那麼瘦,那麼年輕,那麼不心疼地扔掉了大把的歲月……還翻檢出兒子小時候的棉衣棉褲,那都是母親一針一線逢好了寄給我的,其中多數已分送給了其他孩子,留下的一套給兒子做紀念。那麼小的衣服,與如今一米八的兒子不相幹似的;還翻檢出幾紙箱信件,父母的一箱,從當兵他們就開始給我寫信,我全部留下,一封沒丟;還有情書,作者有已遂的,大多是未遂的;還有一箱好朋友的信;現在誰還寫信啊,這些信件隨著歲月的流逝變得越來越珍貴;還有一紙箱自己的日記本,從大學時期到結婚後孩子出生,後來再沒寫了。
這些東西我統統留著,雖然不知道留著幹什麼,但就是想留著,那是我的來時路。忘記過去就意味著拔根兒。
搬家不僅僅是整理東西,也是整理心情。回首往事,雖然沒有因為碌碌無為而內疚,也還是覺得珍惜不夠。我說的珍惜不夠,是說在那個時候,我渾然不知自己正過著那麼好的日子,總是匆匆忙忙往前趕路,好像前麵的日子更好,對當下的滿不在乎。大大的錯誤啊。
從這個角度講,如今搬到三十樓,我也該好好珍惜每一天才對,現在的每一天都是將來回憶中的好日子。切記。
那就說說新地方新打算吧:第一,準備在家裏搞綠化,雖然種植技術很臭,也要在每間屋都擺上兩到三盆綠色植物,不行了再換,反正不間斷,做到窗外無樹,窗內有綠蔭;第二,每天帶老貝下樓時,在院子裏呆坐20分鍾,以呼吸到足夠的地氣,免得高高在上久了變得輕飄飄;第三,除非時間緊,一般情況下都步行去辦公室,鍛煉身體、了解社情和環保三者兼顧。第四,珍惜每一天;第五,還是珍惜每一天。
就此打住吧,算是給朋友們一個彙報。
2009年4月19日
陌生而又親切的山東
上個周末我去了此生從未去過的山東,這樣說,是我不敢肯定自己前世是否去過。雖然到了一個此生從未去過的地方,不斷與陌生人相見,卻處處感受到親切的情誼。
人尚未到濟南,濟南的初曰春和曲阜的淡淡書香兩位朋友就不停地在和我短信聯絡了,問我何時到,待幾天。此行我是去參加第十九全國書博會、為新版《春草》搞簽售的。他們說他們一定會來書市看我,還邀請我去曲阜玩兒……讓我心裏很溫暖。其實這兩位朋友,都與我素昧平生,我們是“網友”:在網絡上相識相交,通過博客這個平台有了了解和信任。還有一位不曾謀麵的網友孤獨雪山,也說要來書市看我,他曾在西藏工作9年,當初我寫《我在天堂等你》時,參考了他寫的書《1950,進軍西藏》,但我們一直沒見過麵。
當然也有老熟人:我的一位分別了三十年的中學同學在濟南。幾年前她費盡周折找到我,多次邀請我去玩兒,這回終於可以見到她了。
我還沒到賓館,初曰春就已經到了,帶了三個戰士在賓館附近轉悠,好像給我做安全保衛一樣。我們見了麵,彼此一點兒也不覺得陌生。初曰春雖然年輕,卻是個愛書之人,他說他是帶著任務參加書博會的,要為自己和一個出差在外的老同誌買書並找現場作家簽名。
雖然和不少朋友聯係上了,我還是在擔心第二天的活動,怕冷場,很沒出息。也不知一個小時簽多少書才能塞滿。如果人少,枯坐在那裏是很尷尬的。我的責編,上海文藝社的副社長魏心宏曾告訴我,他在上海搞過幾次簽售,很著名的作家,結果冷場,隻簽了幾十本。於是又發短信,又找朋友。
第二天一早我剛起來,我的同學和她丈夫就到賓館了,我們本來約的是9點,他們害怕堵車就提前出門提前到了。心誠啊。闊別三十年後的相見讓我們非常開心。
其實我們隻同學一年,在重慶北碚,兩家住的很近,每天一起上學放學。她本來叫芝梅,她媽媽用山東話喊她就成了“子妹”,我也就叫她子妹。我們家窗戶和她們家窗戶相對,我每天早上趴在窗戶上大喊:子妹,子妹!她隻是偶爾探出頭來,不是擺譜,是沒聽見,因為我的聲音“跟貓叫似的”(我娘語)。但她要喊我,隻一嗓子我就聽見了,如軍歌嘹亮。高中畢業她隨父親轉業回了山東,我們各自南北,直到兩年前才聯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