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瑤抬起臉看著葉薦青的背影,淡淡道:“既然你我情斷於此,我自知不可挽回。但臨別前,我很想告訴你一件事情,你會聽我說麼?”
葉薦青猶豫了一瞬,終是轉過身,走了過去。
寧瑤對著他輕輕一笑,美麗的眼瞳中滿是澄澈,“幫我解開繩子吧。”
葉薦青正欲蹲下身,身後卻傳來疤痕男子毫無起伏的冷漠聲音——
“主上,再不走追兵就要搜過來了。”
葉薦青雙手一頓,猶疑不定。
寧瑤垂下眼簾,輕聲而緩緩地道:“皇帝哥哥早就在城門外安排好了埋伏,你們無論如何都是逃不掉的。”
“你!”葉薦青再也忍不住勃發的怒氣,抓住寧瑤的衣領狠命搖了搖,惡聲道:“原來從一開始你就在騙我,你和景帝早就設好了圈套等我跳,最毒婦人心,我葉薦青今日終於領教!”
寧瑤直直地看進他的雙眼,露出一抹蒼白的笑:“從皇上手裏弄到兵符,那本就是比登天還難的事。可你仍狠下心讓我去做。我真的相信過你,我用自己的命威脅皇上,讓他放你一條生路。後來,他終於妥協,但是為了讓我知道你究竟是不是真心,他便給了我一塊假的兵符以作試探。嗬,沒想到,你果真是在騙我,薦青,若是你沒有食言,此時也不會因為兵敗,而引來殺身之禍。”
說完這一段話,寧瑤笑著閉上眼睛,眼角卻沒有淚。
葉薦青見她一副淒然模樣,心生不忍,鬆開了手:“這就是你要說的話?我聽明白了,那麼此後,永不相見。”
寧瑤始終不語,其實她很想告訴他,不是的,這不是她要和他說的話,可是,也不知為什麼,那句話她此時再不願說出口。
“主上,且慢。”
眼見葉薦青轉身欲走,疤痕男子叫住了他,走上前,看了眼伏在地上一臉頹然的寧瑤,對葉薦青道:“若這個女人說的是真的,那麼我們根本出不了城門。既如此,不如將她帶上,用作人質,相信那個狗皇帝不會妄動。隻要我們出了京城,一切都好辦了。”
葉薦青略一沉吟,終點了點頭:“好,帶上她,即刻就走。”
寧瑤似乎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一般,自始至終都沉默著。直到她被人押著走出草屋,她嘴角才牽起一抹不易覺察的笑,那抹笑意味不明,轉瞬即逝。
……
微涼的雨絲飄了一夜,卻無力洗滌凝在地上的鮮紅血跡。混亂了一天一夜的京城,在東方漸白時,算是漸漸停歇了下來。
這次平叛由於景帝以及幾位文臣武將的周密計劃,並未使百姓有過多的傷亡。隻是這繁華喧囂了許久的京城陷入了一片狼藉與蕭索之中。
景帝一宿未睡,穿了護身軟甲,騎著馬親自追捕晉雙城。沈依霜與雁無涯亦騎馬跟隨其後,楊將軍領著一眾兵士護在兩旁,紛亂的馬蹄聲響徹寧寂的早上。
這時,奉命追捕葉薦青的一名副將快馬加鞭而來,攔住景帝一行,幾乎是滾著下馬,跪在景帝的麵前。
景帝一拉韁繩,身後的一隊人也跟著停了下來。
“何事?”景帝神色間滿是疲憊和不耐。
副將道:“稟皇上,葉薦青幾人挾持了公主,被守城將士攔住,然事關公主性命,末將們不敢輕舉妄動,還請皇上定奪。”
景帝臉色劇變,卻是忽地轉過臉看向雁無涯,冷聲道:“雁無涯,你是寧瑤的丈夫,為何沒好好護她周全?!”
雁無涯擰眉,道:“臣下早已在駙馬府安排了身手不錯的護衛,應該不會有人能闖的進去。除非是寧瑤自己……”
“住嘴!”景帝打斷他的話,厲聲問道:“事發之時,你又在哪裏?!”
雁無涯一僵,抿唇不語。
那時候,他駕著馬車去了韓府,去接沈依霜,在危急時刻,雁無涯滿心想到的,都是沈依霜的安全。而且,他以為葉薦青應該不會傷害寧瑤,可誰知……
但是,不管怎樣,雁無涯覺得自己都沒有一絲後悔,就算讓他再一次選擇,危難麵前,他仍舊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沈依霜。
景帝見雁無涯垂眼不語,眼角餘光瞥到了他身旁的沈依霜,冷笑一聲,然後轉過頭,冷聲吩咐:“駙馬和朕一起去城門。楊將軍,你帶著人馬繼續追捕晉雙城,若有消息,即刻彙報!”
楊將軍拱手道:“末將遵旨。”
景帝掉轉馬頭,狠狠地甩了一下馬鞭。戰馬吃疼,“噅”地一聲長鳴,隨即狂奔而去。
雁無涯亦跟了上去,離去之前,不忘轉過頭對沈依霜說了句:“記得要小心,保護好自己。”
沈依霜微笑著點了點頭。
楊將軍分了大部分人馬護送景帝,自己領著剩下的一部分兵士繼續朝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