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霜回來了,隨侍的隻有翠雪和幾名武功高強的護衛,暫住於京城韓閆放的府邸。
韓府在沈依霜抵達之前便多了一些下人和侍衛,皆是景帝下旨安排的,沈依霜早已想到了這一層,故而她也隻是不在意地笑笑。
伴君如伴虎,其實便是如此罷。
燈暗了,月光淡了。無邊的夜色在落寞中綿延向遠方。
韓府裏有些荒廢,可花園被下人稍作休整後倒也秀麗別致。園裏的涼亭內,沈依霜隨意挑著琴弦,雖不成曲調,卻也悅耳,微風中看不見塵埃紛落。翠雪站在她身後,靜默不語。
風過,一絲淡淡的花香襲來,惹人沉醉。
沈依霜忽然想起經久之前,自己身於墨翠山上花香中,盡情奏琴,那時暢然快意的情懷令人每每思及都懷戀不已。
隻可惜,那一切都如恍然一夢,被後來痛苦黑暗的折磨溶蝕殆盡。
無意識的,她彈起了那時自己譜的曲子,漸漸忘情。
於是,晉雙城來到這裏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美景。
清淡月光下,涼亭中的女子白衣輕翩,腰間束著緋紅色的絲穗,絕麗素白的容顏,一根長長的碧玉簪,隨意綰就的流雲髫。
耳邊流淌著記憶裏熟悉的曲調,多少年竟是一直未曾忘卻。
晉雙城站在不遠處,盯著那張足以觸動每個男人心弦的容顏,眼神是他自己看不見的幽邃。
——這首曲子,是他幾年前在冥幽山聽到的。
他總以為那是沈婉幽彈奏的,卻不知譜曲彈奏之人其實都隻是沈依霜。
“王……晉王爺?!”
翠雪這才注意到花園裏多了個人,在凝神一看,不由地驚呼出聲。
沈依霜手下猛地停住,空茫的目光掃了過去。
她眼盲,本聽力極佳,可也不知是晉雙城武功太好還是因為她自己太過投入,剛剛竟沒聽到腳步聲。
“王爺夜間探訪,不知有何貴幹?”沈依霜麵色淡淡的,語氣間卻透著幾分冰冷。
晉雙城一身黑衣,麵貌俊美,優美的線條猶如雕刻一般完美,劍眉下,是一雙如鷹的明眸,深邃無底,冷峻如鋒。
他隻是那麼站著,似乎都能讓人感覺到一絲陰戾邪妄之氣。
“很簡單,皇上命本王來興師問罪而已。”晉雙城負手來到涼亭中,在沈依霜麵前站定。
沈依霜雙手緊了緊,微偏過臉,對翠雪道:“你先下去。”
翠雪看了晉雙城一眼,有些不放心,遲疑著想要留下。
“翠雪放心,我如今好歹也是一介朝臣,王爺也不會對我怎樣。”這話雖是同翠雪再說,卻更像是說給晉雙城聽。
“是,姑娘有事便立刻吩咐奴婢。”翠雪咬了咬下唇,終是施禮離開了。
待翠雪離去,沈依霜沉下聲,道:“你知道些什麼?又想要怎樣?”
晉雙城勾起嘴角一笑,彎下腰撥了撥沈依霜麵前的古琴,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卻是問道:“本王記得,你似乎曾說過,剛剛那首曲子是你譜的曲?”
沈依霜擰眉,語氣冷淡:“我對王爺說過什麼,我早忘記了。”
晉雙城眼中寒芒一閃,嘴角笑意更深:“沈依霜,你不會不知道,皇上讓你回來的用意。西南遙成縣的瘟疫來去的詭異,任誰都會有所懷疑。”他抬起手,輕撫著沈依霜柔滑的下巴,緩緩道:“所以,你與韓閆放若不想身首異處,便不要惹惱本王。”
沈依霜瞥過臉,躲過他的觸碰,冷冷道:“王爺向來喜怒無常,陰狠毒辣,我又不是鬼神,如何能讓王爺不惱!”
晉雙城嗬嗬而笑,笑畢,猛地拽起她,大掌摟住她的腰,將她牢牢困在懷裏。
沈依霜麵色劇變,不由得掙紮起來:“你要做什麼?!放開!”
晉雙城湊近她倏然變色的臉,嘴唇掃過她的臉頰,最後停留在耳垂,低沉磁性的聲音緩緩響起:“沈依霜,本王說過,會讓你一生隻為本王之妾。別忘了,一、生、為、妾——”
沈依霜全身一僵,心頭的怒氣如同狂風前大海裏的暗湧一樣翻滾聚集著,在強力的克製下,終於逼成了一聲冷笑:“嗬,王爺仗著位高權重恃強淩弱,我一介女子又如何能反抗的了!”
咬牙,她使勁兒推開晉雙城,空茫的雙眼此時竟如刀劍般淩厲,“不過,若是王爺欺人太甚,我沈依霜也大不了魚死網破!”
冰冷透骨的話語令晉雙城心頭一緊,一股莫名的情緒更令他無法自已。
他跨步上前,一手攥住沈依霜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後腦,朝著那張淡色的唇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