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6月9日,由廖一梅編劇、孟京輝執導的話劇《戀愛的犀牛》在北京蜂巢劇場第一天演出。觀眾被舞台上在跑步機奔跑的男女主角吸引,揮汗如雨的男女主角,用追逐的動作和輕搖滾的音樂營造了一場性愛的現場。
這麼比喻的情節如何讓觀眾明白呢,不著急,廖一梅那詩意又幹淨的台詞如同盛開在春天的花朵一樣,在劇場的任何一個角落裏開放。那些台詞柔軟又堅硬、妖嬈又淨純、繁雜又單一、轉身又纏綿、放棄又撿拾、疼痛又撫摸,那些台詞是尖銳的矛,刺痛了台下的觀眾,又是滂沱的雨,濕潤了台下的觀眾。為了營造更為逼真的場景,舞台旁邊的池塘儲存好的二十噸水一下放開,衝到了舞台上,濕了演員、桌子、椅子、台詞和音樂,觀眾的情緒一下子被點燃,燃燒起來。
在劇場的大幅海報上,廖一梅的名字是最大的,編劇提供的是一個舞台劇的靈魂,一個劇場的音樂和流水隻能渲染情緒,是補白,真正擊中觀眾的不是附屬品,而是那些詞語的珠子串成的故事。
現在,這本《琥珀 戀愛的犀牛》已經由新星出版社出版。
這本純文字版的先鋒劇場,少了音樂和道具的襯映,隻有文字,就像在廣播裏聽一段電影一樣,覺得安靜又節省。比起後來一百多元錢的票價,這本書提供了一個便宜的精神原本。
《琥珀》講述了一個肉體與精神相博弈的愛情故事:在博物館做解說員的女孩小優所喜歡的男人遭遇車禍,他的心髒移植到另外一個男人身上。於是,小優便想盡一切辦法讓這顆心重新愛上自己。然而,擁有這顆心的男子卻是一個花花公子。
琥珀作為先鋒劇演出的時候,曾經有一個龐大的明星陣容,劉燁和袁泉分飾男女主角,主題曲《那件瘋狂的小事叫愛情》更是在網絡上竄紅,流行十分。閱讀紙本《琥珀》的時候,常常會想象舞台上的表演者。劇本和小說以及其他文體不同的是,劇本可以有自己的語調,甚至那些文字轉折得也很曲折,隻有讓劇本中的詞語跳躍、溫差巨大,才會讓閱讀者或者表演者體會到人物內心的變化。
我喜歡閱讀廖一梅在劇本裏那種淋漓盡致的抒懷和自以為是的狡黠。
和《琥珀》不同的是,《戀愛的犀牛》講述了一個偏激的愛情故事,犀牛飼養員馬路喜歡鄰居明明,可是不論他如何努力,明明都不動心,絕望之至的馬路最後殺死自己朝夕相處的犀牛。
《戀愛的犀牛》從一九九九年開始在北京的小劇場演出,到如今已經有了三個版本,而且出訪過很多個國家。第一個版本是由郭濤和吳越主演的,郭濤憑借著此劇晉級國內的影視劇一線演員,第二版是由段奕宏和郝蕾主演的,若是看過電影《頤和園》的,一定會喜歡上裏麵的郝蕾。第三個版本就是2008年6月9日在北京上映的。
這不同的版本之間的劇本也是有變化的,其中包括赴國外的翻譯版本,出版的這冊書裏的定稿也是廖一梅根據不同版本的演出劇本修定而成的。
《戀愛的犀牛》劇本裏到處都是音樂的氣息,你聽聽這歌詞:所有的光芒都向我湧來/所有的氧氣都被我吸光/所有的物體都失去重量/我已走到所有路的盡頭。
在音樂裏喘息的聲音被文字的安靜遮蔽,愛情或者性愛都不過是一場奔跑,是一場追逐之後的喘息。因為犀牛的結局是偏執的、悲傷的,所以,一向熱愛悲觀主義的廖一梅在1999年該劇首演時寫下了解說詞:我希望看戲的觀眾,能感到在他的生命中有一些東西是值得堅持,可以堅持的。至於愛情的結局不是這個戲裏所關心的。
是啊,一切風景都在路上,而不在於目的地。文字的旅行也是如此。
當我讀完廖一梅的兩個劇本,我被她文字中的詩意和肆意打動,我認為,廖一梅是一個優秀的詩人。她熱愛生活,熱愛生活裏溫暖的細節。
看話劇的人無論如何也讀不到她寫下《琥珀》以後的後記,當時她大著肚子,卻在用龐雜的筆墨讚美一個花花公子。她被自己劇本裏的一個癡情的女子感動,給了她一個圓滿的結局。是啊,彼時的廖一梅正做母親,她正刻意避開一切黑色的東西,所以,她寫了一個圓滿的愛情故事。
她的那句台詞在城市青年中迅速流傳:那件讓人瘋狂的小事叫愛情。是啊,的確,那件事,讓人瘋狂。
《琥珀 戀愛的犀牛》,廖一梅著,新星出版社,2008年3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