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硬地坐在地上一動不敢動,渾身冷得發抖,可心髒卻是砰砰直跳,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突然,一陣夜風吹過,我才發覺臉上涼涼的、濕濕的。
是淚水。
我哭了,哭得悄無聲息、肝腸寸斷。
電光石火之間,我突然反應過來為什麼小夥伴們都一個接一個地病死了,想起白天爹娘看著我的眼神,頓時不寒而栗。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廚房,扒在後窗處的窗棱子上往裏看。
水色的月光照進昏暗的廚房,有種陰森森的光怪陸離。
又是那種令人作嘔的鐵鏽味,可是我顧不上了,我急於肯定自己腦袋中荒謬的想法。
我多麼希望這一切都是我想錯了,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是當我看到廚房內的景象時,隻覺渾身血液倒流結冰,從骨縫裏冷到外麵,心揪疼揪疼的。
我驚恐地從窗台上掉了下來,摔在地上,生疼生疼的。
我不敢哭,我怕吵醒了爹娘。
悄悄地回到小小的床板上,蜷縮成一團,用被子把腦袋捂得緊緊的。
腦海中不停地回放著廚房裏的景象。
曾經溫柔漂亮的姐姐現在就剩一個腦袋,沒有血色的臉就被擺在廚房的窗沿上,眼睛睜得大大的,就那麼直直的看著我。
死不瞑目。
兩根潔白的腿骨被剔得一幹二淨掛在牆上,不帶一點肉絲。
灶台上還放著些碎肉,依稀可見還有些手指的樣子。
我突然想起那天被姐姐撫摸的感覺,胃裏一陣翻騰。
我想吐卻因胃裏早已無物而什麼都吐不出來。
此時此刻,我無比很慶幸這些天娘什麼都沒給我吃。
一夜無眠。
我躲在被窩裏哭,為姐姐的離去,為爹娘的狠心,也為自己而哭。
我知道我距離那一天也不會太晚了。
第二天,我迷迷糊糊地起來了。
我不敢看娘,害怕地躲著他們。
娘好像察覺到了什麼,一把將軍鎖將大門鎖了起來,這下我連門都出不了了。
每當我看著弟弟津津有味咀嚼著的樣子時,我都有種抑製不住反胃的衝動。
家裏的肉越吃越少了,爹娘看著我的眼神也越來越炙熱,我很害怕,極度的恐懼感每天都像烏雲一樣籠罩著我,不敢合眼。
我怕。
我怕一閉眼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盡管我千躲萬躲,可這一天還是來了。
娘端著一碗熱水讓我喝,我聞到水裏有股燒糊的味道,我知道這是什麼,以前我和狗蛋他們抓魚的時候就用它迷過魚蝦。
我強裝鎮定:“娘,我瞌睡了,我睡起來裏晾涼再喝。”
娘狐疑地看著我,將水放在窗台上,起身出了門。
聽得她走遠的腳步聲,我磕磕絆絆地滾到床下,把門從裏麵拴上,把屋裏所有的桌椅板凳都堵上,用被子將自己全部緊緊裹住,縮在角落裏,死死盯著房門。
沒過多久,我就聽見娘的敲門聲,緊接著就是“砰砰”的撞門聲,擋著的桌椅晃晃悠悠地發出咯吱咯吱聲,眼看支撐不了多長時間。
窩在破舊的被子裏,一身一身的出汗,我緊緊閉著眼睛,不敢動一下。
慢慢等待死亡的到來。
過了一會,外麵撞門的聲音也小了。
我蒙著頭豎起耳朵仔細聽門外的對話,娘好像是要找爹來撞門。
這可怎麼辦?!
我嚇得從床板上跳起,四處張望,卻不知有什麼能幫到我。
突然,屋子憑空出現一股模糊的黑霧,隱約能看出是個人形。
屋子裏的氣壓瞬間降低,我隻覺得被壓迫得快呼吸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