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用“學者”和“詩人”兩個維度相結合的方法對晚清學者型詩人進行“量”與“類”的分析。從他們“詩”、“學”的影響和地位來看,晚清學人之詩可分為三類:“詩”、“學”兼擅的學人之詩,如程恩澤、祁雋藻、鄭珍、何紹基、莫友芝、沈曾植等人的詩歌;不以詩名的學人之詩,如朱次琦、張穆、郭嵩燾、簡朝亮、陳澧等人的詩歌;以詩而名的學人之詩,如龔自珍、黃遵憲等人的詩歌。從學人之詩有“學之別體”和“情誌心聲”兩種範式來看,晚清喜作“學之別體”之詩者主要集中於宗宋派學者詩人,如程恩澤、莫友芝、沈曾植等人的詩歌;喜作“情誌心聲”之詩的學人的詩學觀和審美取向不同於宗宋詩派的學人,如朱次琦、繆荃孫、柯劭忞、簡朝亮、王闓運等學人的詩歌都不喜直接以學問入詩。
(3)晚清學人之詩體現出清代學人之詩的衍變和分流,代表著清代學人之詩的延展、轉型、新變和終結的四種趨向:
第一,晚清道、鹹時期,宋詩派中程恩澤、祁雋藻、鄭珍、何紹基、莫友芝以及同光體派中的沈曾植代表著清代學人之詩的嗣響,他們“承乾嘉學術鼎盛之後,流風未泯,師承所在,學貴專門,偶出緒餘,從事吟詠,莫不熔鑄經史,貫穿百家”(汪辟疆《汪辟疆說近代詩》)。他們雖提出學問與性情合一,卻在實際創作中首學問、次性情,大量以學入詩,詩歌成為他們闡發學問的工具,在語言形式上艱澀求新。尤其是清末沈曾植的詩歌造“學人之詩”之極,充分調動傳統學問各門類的知識來擴張、開拓詩體的表現力,卻無法挽救傳統學人之詩的衰微之勢。“晚清又複一度呈現的‘學人詩’,隻能說是一種回光返照式的現象,無論就文化背景或詩體自身的生命曆程看,均屬病態景象。”(嚴迪昌語)
第二,自鴉片戰爭到清末,由於時事的變遷導致傳統學術的新變,一部分學人開始以“實學”和“新學”(主要是西學)入詩,如龔自珍、魏源等人的詩歌。他們“以經世致用為心,以變革一切為誌,寫新事,講新知,用新典,創新體”(汪辟疆《汪辟疆說近代詩》)。這部分學人的詩歌代表了清代學人之詩的轉型。
第三,受西學東漸的影響,黃遵憲、梁啟超、康有為、王國維等人的詩歌引入西方哲學宗教思想、政治學說、民主思想,西方英雄人物、曆史人物、著名學者或文學家以及曆史文化掌故,西方近現代自然科學,包括數學、天文、物理、化學、醫學、曆法、地理、水利之學,西方的名勝古跡、名都大衢以及風土人情,西方的用語詞彙等。這是“學人之詩”的新版(嚴迪昌語),代表著學人之詩的新變。
第四,新文化運動整體上采用了白話語係,廢止了文言語係。胡適等人作為20世紀初新一代學者,提出“八不主義”,反對用事用典,主張“作詩如說話”,標誌著清代傳統學人之詩總體上的終結。
因而結論是晚清學人之詩的衍變是時代要求、學術思潮、文學風尚、詩人審美追求的結晶。
根據這樣一個選題做研究,確實具有很大的挑戰性。筆者意圖盡力寫好這本書,但由於學識譾陋,對典籍閱讀不甚深入,對材料的占有尚難周全,誤會或曲解在所難免,在觀點與理論的運用上尚較粗糙,不夠成熟。因此這本書如果能引起學界同行的興趣和思考,並從中有所得益,我就釋然了;如果能引來一些討論,我就興奮了;若能在這一領域內有更多本勝於它的著述誕生,那我就舉起雙手歡呼了。
寧夏江
2011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