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給職場新人的一些意見(4)(1 / 1)

他說:“當一個世界在高揚中墜落之際,一個靈魂正在下降中上升”,似乎是在為製造對比而製造對比,以顯示他的驕傲。

詩人大多驕傲,自我膨脹。蘭波自認為通靈者,波德萊爾蔑視一切社會道德,王爾德滿嘴謔語行走江湖,聶魯達最典型,他喜歡大談特談世人對他的崇拜。卡明斯的一句夫子自道適合所有這些人,“他唯一的幸福是超越自我,他每一絲的創痛隻為了生長。”文人的幸福,在於能把所有的經驗,無論是好是歹,是逆是順,是自己的還是他人的,是具體的事件還是抽象的念頭,都轉化為能源。不事創作的人很容易忽略自我,進入一種膚淺的循環裏麵,不思考的人,認為所謂“超越自我”無非就是敢做過去不敢做的事,謀得比過去更加優渥的生活罷了。

卡明斯有時近乎狂傲:我站在這裏,作為一個自然的、奇跡般的完整的人——一個無邊無際的個體,講我的過去,講我對詩的理解,不指望爾等能聽明白。第一次“非演講”,他上來就給講者一個悖論式的建議:你們且“略微拋棄一些對自我中心的偏見,並試著接受它”,即言,請你們放棄自我中心,來欣賞我的自我中心。他給詩歌一個神秘主義定位,他說,愛與藝術都靠靈光,靠一些奇跡;他確信自己便是奇跡的創造者。每每大段摘引自己的詩歌時,他就說:我接下去要引的作品,你們一定聞所未聞。

卡明斯的家庭無可挑剔,在坎布裏奇,父慈子孝母賢淑,能歌善舞的親友,彬彬有禮的侍仆,他還特地提到了一位秉性善良卻有著較重的文學口味的舅舅,他引導外甥讀各種怪力亂神,不避一切的血腥、殘忍和喧嘩,但是現實世界的混亂,“他沒有把其中哪怕一個角掀給我看。”個人的存在是通過文學來感受的,長輩讓孩子從小就活在想象的自由之中。誠如《在德黑蘭讀〈洛麗塔〉》的作者納菲西所說:

事實,若非透過情緒、思想與感受來重組重造,便是不完整的,要與世界發生互動,就必須有通過想象將自己具體化的能力;沒有這種能力,你就隻能變成工具,你的嘴就隻能說出別人灌輸進來的話語。